柯父躺得不安生,总觉得每一秒红票子都在燃烧,不一会儿又问:“这病多久才能好?住一天多少钱?”
“很快就能治好,花不了多少钱,放心吧。”
柯父问了几次都得不到具体数字,于是闭上嘴不再问。
时间不早了,陈卉得回家了。今天的柯父住院第一天,柯萌不放心,准备今晚陪床,她把陈卉送下楼。
在病房里陈卉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等到了医院门口要和柯萌分别的时候,她才终于找到机会开口:“胃癌和胃炎的差距还是很大的,瞒不了多久,你等会回去还是和你爸爸坦白比较好。”
如果直说,按照她爸那个个性,必定不愿意花钱住院,说什么也要回家,只靠吃药来延缓病情。拖着不如**脆一次性治疗完,无后顾之忧,她这也是为了父亲好。
柯萌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有机会我就跟他说。”
往往这种话都是空头支票,但因为是柯萌说的,所以陈卉当真了。
她露|出个欣慰的笑,冲柯萌不舍地挥挥手:“明天我也来帮忙照顾爸爸。”
她只说了“爸爸”两个字,没加前缀,意义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
柯萌脸有点红:“别乱说,谁是你爸爸……”
陈卉笑得很开心,眼角眉梢都是温柔,还有点小得意。
或许是被传染了,柯萌竟然也跟着笑起来,不过和陈卉相比,她笑得就有点傻。
直到那一刻柯萌都还是幸福的,并且以为自己就会这样继续和陈卉幸福下去,可惜感情里从没有四平八稳这四个字存在。
第二天柯萌一大早起床回乡下的家,父亲曾经告诉过她他的存折放在哪,密码又是多少。当时柯萌年纪小,不懂父亲的真正意图,听完笑笑就将之抛在了脑后,如今想来,父亲恐怕那时候就有了危机意识,身体各项机能日渐衰退,把密码告诉她是为了防止有一天他突然去世,柯萌急需用钱而又取不出来。
柯萌神色复杂地收好那些存单和存折,先取出一部分现金把欠医院的费用交齐,然后打电话给店长简单说明一下情况,请了两天假。
忙完这一切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回到病房,床脚处有陈卉的双肩包,然而陈卉本人不知去了哪里。
柯萌环顾四周,柯父放下旧杂志对她招手:“进来,站在那堵着门妨碍别人进出。”
“嗯。”柯萌依言关上门走到父亲床前。一场手术让柯父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从**瘪的小臂下凸出来,狰狞得吓人。
柯父眼珠因为上了年纪而变得发黄混浊,眼睛倒是挺有神,精明的光在其中闪烁:“打工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我让你辞职的,你辞了吗?”
柯萌心中一凛,两人之前就因为这事而吵架,而正是因为这场架导致柯父住院,故技重施显然不行。
她不说话,无声地抗议。
柯父重重叹出口气,柯萌心下一沉,正要说话,却忽然听父亲问道:“助学金你压根就没申请吧?”
柯萌心中一惊,想法忠实地反应到脸上,再想改变表情掩饰早已来不及。
她以为父亲会打她,然而父亲只是一动不动地维持着那个姿势看她,那一刻柯父眼中流|露的了然和失望是那么清晰,清晰到仿佛有把刀**|在她心上来回割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