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烟眉打了个哈欠:“这些针拿去烧了埋了吧,针上面的毒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刮下来便是‘日暮迟’这种□□。现在倒还活着,我也保不准什么时候会醒。短则明日,长则几年。在醒来之前若是断了气,我就真没办法了。”
“哎不行我要去睡了,折腾了一晚上又要老上许多。”何烟眉打断了原本要道谢的沈清流,“你小子省省吧,都那么多年交情了,‘谢’字我也不想听。”
沈清流疲惫的脸上挂着笑容:“我已经命人给前辈铺好了床,还是以前的那间房。”
“行,你也休息休息吧,你们年轻人就仗着自己有资本到处不把自己身体放心上。”何烟眉招呼孙谦,“乖徒儿,咱们睡觉去。”
沈清流帮陆青峰掖了掖被子,正要离开,却见陆青峰惨白的一张脸。想起他现在随时都可能断气,便长叹一声,轻声关上房门,搬了条椅子在陆青峰床边坐下。
实在是太累的缘故,迷迷糊糊地就坐在凳子上睡着了。
☆、几回魂梦与君同
沈清流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走在荒无人烟的小道上。太阳不见了影,天边只留一抹红云,给一片灰白添了份颜色。
小道那头,是一个头发散乱骨瘦如柴的小孩子,他面对着地上的一具饿殍,一动也不动。
沈清流快步走近,他知道这个人是谁。
突然,孩子张开嘴俯下身,沈清流下意识地阻止:“不能吃!”
男孩僵了,转身看向他。
那是一双黑灰的,没有灵魂的眼睛,与他所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孩子颤抖着身体起身,在路边拔了几根草,用手去除草根上的土块后,放进了自己嘴里。
沈清流忍不住伸手将这个孩子抱起,把他的头摁在自己怀里:“我带你出去,跟我回去好不好?”
这样你是否就不会再遇到顾霈,也不会再遇到赵安康,不用背负这么多,也不用知道这么多。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地在温柔乡中长大,不被‘日暮迟’所折磨……
他就这么抱着这个孩子在小道中行走,但明明一眼就望得到头的小道,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在这一条路上无尽地徘徊,如一头困兽。
“放下我,你就可以出去了。”怀中的孩子如此说道,“放下我,你就能走出去,外面的集市很热闹。”
沈清流抱着孩子的手用力了些:“你长大了打断我腿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好心,不如少说几句省省力气。”
孩子听后用疑惑又迷茫的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沈河。”沈清流对着这双眼睛,嘴角缓缓往上翘起,“你也可以叫我……沈清流。”
窸窸窣窣的动静把沈清流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是孙叔给他盖了条毯子:“孙叔,什么时辰了?”
“天快亮了,大人还是回房歇息吧,陆大侠现在哈没事,我来看着便好。”孙叔顿了顿接着道,“明日便是顾霈行刑的日子,大人更应该养好身体才对。”
沈清流犹豫了会点头:“也好,我稍稍休息一会便行,劳烦孙叔了。”
沈清流走前对着半死不活的陆青峰叹气:“若是你再不醒来,怕是看不到顾霈入土的那一天了。”
这一次沈清流睡得特别沉,醒来后天已大亮,他却不急着起来,反而坐起身来又闭上了眼睛,理一理最近发生的事。
离顾霈斩首的日子越近,沈清流心里便难免焦躁,是时候静下心来想想了。
想要集结大队人马在京城已经是不可能,但回想起顾霈那日在大牢里说的那些话,他一定有别的招数。
若自己是顾霈,会怎么脱身呢?
这一座便是一早上,若不是孙谦端了午膳过来,他怕是要坐一整天了。
孙谦把饭菜摆好后道:“大人,我跟赵城说了他爹的事,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沈清流叹了口气:“让城儿去陪陪陆青峰吧,让看着他的人可以撤了。”
事到如今,也不用再瞒着赵城了。
孙谦应了声跑去报信了。沈清流思量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决定去拜访拜访另一位丞相,再拉着他一道进宫跟皇上商量对策。
直到月上三杆,沈清流回来时先去的便是陆青峰的院子,赵城正坐在床边忧心地看着他爹。
“愁什么,你爹会醒的。他可不放心把你留在这自己一个人去地府找鬼fēng_liú快活。”
赵城红了眼睛:“爹以前很会喝酒,有几次喝了酒就大发脾气把我赶出去,等我回去东西总是乱成一团一片狼藉。我只当他是喝了酒后耍酒疯,脾气不好,未曾料想,原来是这样……”
沈清流温和道:“你爹是把你当亲儿子看,你有这样的爹,很幸运。”
“爹总说我亲爷爷是个大英雄,他是一个罪人。但在我心中爹是天底下最厉害的英雄。”
“嗯。”沈清流道,“快去睡吧,这里有我。明日你爹是看不到了,那么我便要带你去看看。”
赵城用力点头:“我爹说过,我知道他对我家做了什么,虽然我那时还小,但是……娘的血我是不会忘的……虽然我的亲生父母没有在我身边过,但我相信他们一定看着我。我或许没有像爷爷那样胸怀天下,能够带兵打仗保家卫国,但我也想成为一个大侠,那种行走江湖无拘无束的江湖侠客。”
“你比我有出息。”沈清流微微一笑,“我娘生下我就死了,我从没见过我娘,也没见过我爹,小时候看到别的孩子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