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回了府。就拿着拜帖往靳府来了。
靳永听说谢琬亲自上京来了,还以为弄错,连问了来递帖子的门房两遍才确定下来,一面让人请她进门,一面进后院通知夫人何氏。
何氏原先在清河的时候就见过谢腾。也曾从丈夫和婆婆口里知道这谢家表叔有多么不容易,如今虽然疏远了,可人家女孩子亲自上门来拜访,总也要体现出一番郑重。于是也连忙整妆了一番,唤了心腹崔嬷嬷带着女儿靳亭,一道往二门来。
靳永与何氏站在垂花门下,见得个身量未足的女孩子从车厢里下来,猜得是谢琬,当即含笑走近。
谢琬打量二人半刻,矮身称呼着表叔表婶,又与靳亭互称过姐妹,被何氏牵着进院内来。
靳家有一女两子,儿子都比谢琬大,女儿靳亭比谢琬小半岁,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一直很恬静地盯着谢琬打量。
靳姨太爷如今已然中风在床,不能说话,谢琬进屋行了个礼,说明自己身份,靳姨太爷眼角就滑出两串泪来。谢琬也知道老人家这是想起了故人,心里想到早逝的靳姨太太,也十分难过,问侯了几句,然后便就迎着眼眶出来了。
两厢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
靳永问起谢琬是如何到了京师,谢琬称是随舅舅齐嵩进京采买而来。看得出来靳永兴致不错,两厢聊起别后情形,先是唏嘘了一阵,之后提到谢腾夫妇,不免又伤心了一阵。直到问起谢琅的学业,气氛才又渐渐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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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看他们聊得起兴,也很高兴,起身道:“我去张罗午饭,表姑娘今儿就在这里住下。随后再派个人去通知谢大人,请他过来一道用晚饭!”
谢琬扬唇道谢。
等何氏走了,谢琬才看着靳永说道:“侄女此番进京,并未曾告诉谢府的人。”
靳永端着茶正要喝,闻言目光一顿,侧过头来:“这是为何?”
谢琬望着地下沉吟了会儿,说道:“表叔还记得当年亲手抄送给家父的那本《论语》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神情凝重却不显僵硬,使得她目光里虽然透露出超乎年龄的深邃,但是整个人却没有丝毫违和感。靳永看着这女孩子,忽然想起了前几日赵贞提到她时说的那句话,“无法用言语形容”,就是赵贞对她的形容。
“记得。”他把茶碗放下来,看着她,“如何?”
“那本书父亲一直珍藏着,如今父亲虽不在了,也由哥哥接手珍藏了起来。”谢琬看着前方,语调十分低沉。但是说到这里,她突然一转话锋:“表叔觉得,我三叔在仕途上最终能走多远?”
靳永闻言一怔,他实在没想到她会突然跟他提起仕途之事,而且还关乎谢荣。
纵使他心中对谢荣有着解读,可跟个小孩子谈论这些,而且还是个应该关在闺阁之中绣花的女孩子,显得多么无聊而荒唐。
也许别人会因为她的问话而大生诧异之感,而在他看来,却不过是略有涉世的孩子在故作深沉罢了。
他微笑道:“以令叔的才学,自然前途无量。”
谢琬也微笑了,喝了口茶,又幽幽道:“要是三叔在翰林院顺利的话,按照常理,三五年之内必有一次迁升。迁升之后若是再顺利,那他也必一次放外任的机会。若者进入六部的机会,再接下来若还是顺利,那他的前途就真正难说了。那对谢家来说,可真是件大好事啊!”
她偏过头。冲靳永明媚地一笑。
靳永顺着她的话意听下来,再陡然见得她这么一笑,背脊上竟突然冒出股冷汗!
朝堂里水深,谁也不敢保证能够一辈子不求人,不倒霉,所以在官场上,建立盟友关系就成了要务,而谁来做这个盟友更是成了重中之重。
谢荣不是个目光短浅之人,他知道,而他更知道以他的才学。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当谢荣找到他时,他立刻就明白是为了什么事。
出于情感上,他是替死去的谢腾感到憋屈,可是出于理智,谢荣承担着振兴家族的责任。他肩上也扛着光耀门楣的担子。来求他的人里不乏有着真才学的士子,谢荣不是最出挑的,可是他却是那些人里头他最知根知底的。
他知道王氏母子的贪婪,也知道谢启功的沽名钓誉,谢荣纵然比其父母强上数倍,可对仕途的野心却跟王氏对钱财的贪婪无异,只不过一个重的是权。一个重的是钱。
他喜欢这样摸得到别人深浅,可以掌握到别人的感觉。
于是,谢荣成了最有潜力作为他盟友的人选之一。
在靳家上下百余口人的生计面前,他再纠结于上一代的私怨而影响到仕途,称不上大丈夫所为。
与谢腾的情谊在关乎于靳家的未来面前,已经是次要的了。
眼下谢琬看似孩子气的一番话。其实却道明了事情还有可能往另一个方向发展。
如果谢荣当真仕途顺利,他就很有可能会超出他的掌控范围。眼下三五年不怕,可是三五年之后呢?非翰林不入内阁,他提前入仕已让天家多看了几眼,只要不行差踏错。调入六部而后再外派做几年封疆大吏,那时内阁几位阁老也就差不多到了换届的时候,那时的谢荣,是具备力量争这个位置的。
而那时自己有可能已经赶不上他的进度,也有可能与他一样争夺这个入阁的名额,无论怎样,那时的谢荣都不可能成为他的盟友了。
使他感到冒汗的不是谢琬告诉了他这一点,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