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笔记本,他撇了一眼木偶,很快收回目光。
“我会把它拿走。”迈克尔说,“待会就拿走,扔掉。”
“我以为你会说,把它挂满浴缸上面,让我每天看着。”
“为什么?我不会做单纯让你害怕却不让你享受的事,那没有意义。”迈克尔说,“那不是我的方法,可能是别人的吧,不是我的。”
“你为什么会当个罪犯?”
“必须说,和我的童年有关系。每个人都觉得你有某种童年,就会变成一个罪犯。我搬过很多次家,最后定居在这个州。事情从这里开始,现在我又回来了。”
“你想找回什么?”
“不找回什么,为了绑架你。”迈克尔说,他凝视欧文,认真的,“欧文,我们每天都会玩游戏,各种各样的。这其中,最大的游戏是,我的话里有真有假,你选择相信或者不相信。你可以随时让我讲一个我杀人的故事,这里面有的事发生了,有的事没有,你根据判断,猜测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然后你就能慢慢知道我的手法。”
“我现在就可以问?”欧文瞥了一眼木偶,真可怕,他心想,他又把视线转到迈克尔的脸上。
“现在就可以。”迈克尔的眼睛紧紧抓住欧文。
“……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那次是怎样的?”欧文问,他又看了眼木偶。
此刻,迈克尔突然凑过来,他吻了欧文。那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亲吻,他吮`吸了他的嘴唇,用舌头舔了他的舌头。
然后他离开了。
欧文并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他有点僵硬,却尽量表现得平常。
“我会先把这个小玩意儿扔掉,再回来回答你的问题。你应该害怕的人是我,这才是有意义的。我喜欢你害怕,就像现在,这让我很想吻你,也让我很想和你上床,在这里c,ao`你。”
“所有的一切之前,希望你先把木偶扔了。”欧文说。他的嘴唇上还有被人吻过的残留感觉,像是有一种隐形的力量依旧在轻轻按压他的嘴唇,他想舔舔因发烧而开裂的嘴唇,却觉得这样做显得过于弱势。迈克尔刚刚把舌头伸进了他的嘴里,而他上一次这么接吻是什么时候?这么被人吻又是什么时候?似乎是很久之前。
欧文没有和男性的经验,除了十年前被男性室友抱着睡了一夜的那次。他那位倒霉的、刚刚被女友甩了的男性室友痛哭流涕,抱住欧文哭了整整一夜。当时他们都喝醉了,脑子里是酒j-i,ng搞出的无意识。二十岁出头的欧文身体瘦弱,抱起来大概勾起了室友悲伤的回忆——他把欧文压在身体下面睡了一夜,而欧文连条裤子也没穿。什么时候脱的裤子?欧文没有印象了。第二天的清晨是他们这辈子最尴尬的一天。
迈克尔对他感兴趣吗?欧文没有真实感。他希望有人在意他,但如果一个人说得这么直白,就好像并不是对他说的。欧文推了推眼镜,感到疲惫,想再睡一觉,又想先听听看迈克尔的往事。如今迈克尔了解他,他却完全不了解绑架他的迈克尔.贝肯。
迈克尔拿着木偶和餐具上楼去了,欧文松了一口气,他靠在颤巍巍的床头,又喝了好几口水。如果迈克尔对十年前的他感兴趣,欧文倒是可以理解,他当时算是个招人喜欢的年轻人,瘦弱、有点轻微的神经质,有不少姑娘喜欢和他混在一起。后来他越来越喜欢一个人,不太在意自己是不是招人喜欢,也不那么在意体重和发型,他变得更普通,更平庸,独居、写些不会有人读的东西(他自己倒是很喜欢)。
欧文觉得迈克尔是想控制他,才会那么说,那么做,他自己却从中获利了,有人像是那么珍视他,这幻觉令他感到快乐。
迈克尔再次走下来时,欧文突然有了个新想法。
“我们继续之前的问题。”迈克尔重新坐回他的身边,他还是那个英俊的、闪着光的绑架犯。
“作为回报,你讲你的故事,我也告诉你我的一个故事,我脑中的故事……如果你想听的话。其实都是些碎片,其实没什么意思,我想还是算了。”他可能没有机会把它们写下来了。不管是脑癌还是别的,他大脑里的问题都可能让这些想法渐渐萎缩。如今他有一个听众,他希望可以讲述,然而他并不擅长讲述,并不擅长说话,那些故事大部分只是碎片,没有值得讲出来的价值。他不相信如果自己现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会有谁愿意听他脑子里的怪东西。被绑架可以说是上帝给他的一个机会。如果迈克尔希望控制他,他会同意听他的故事的——欧文这么希望。可他的故事却都是碎片……
“很平等。”迈克尔说,“我对你的故事感兴趣,无论长还是短。现在,我需要你先开始。你先说一个故事,然后我再告诉你,我第一次杀人时发生了什么。”他看着欧文,两手交叉,“我已经扔掉了木偶,它不会晚上平白无故又跑回来,你可以开始你的故事了,欧文。”
欧文感觉喉咙一紧,他不可控制地想象了那个木偶晚上又出现在地下室的恐怖场景,他推了推眼镜,转移注意力,不去看刚刚放着木偶的角落。
“都是些不完整的故事,没问题吗?”
“没问题。”
“这是第一故事。主角是个男人,或者女人,不重要。生活在都市一间破旧的公寓里。他的身边一直有怪物,他分不清哪里是怪物,哪里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