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去开窗子,要通那味道。
陆敏看在眼中,也不过一笑,见皇帝坐了,便站在他身后。
赵穆看余宝珠见完了礼,问道:“李良女究竟是怎么回事,一趟又一趟的差人来请朕?”
余宝珠立刻开始告状:“好好儿的她就抹了脖子,说是我逼着她活不下去,皇帝哥哥你说,同为良女,我逼她作甚?”
她话音才落,外面郭旭走了进来:“皇上,李良女求见!”
赵穆颌首:“叫她进来!”
李灵芸进来了。她穿着浅青色的缎面大袖,素白绫的百褶裙,一张小脸儿分外苍白,唇色泛青,但脸上的疹子已经完全消退了,容容圆的小脸儿上哀哀戚戚,眼眸微垂,缓缓跪至皇帝膝前,两肩深垂,一言不发。
皇帝道:“看来入宫之后,李良女受了不少委屈!”
李灵芸缓缓摇头,泪往两旁落着:“为了皇上,小女不觉委屈!”
皇帝又道:“抬起头来,叫朕瞧瞧!”
李灵芸抬起头来,脖子上一圈青紫色的勒痕,瞧着分外醒目。这还用说嘛,一看就是受委屈,并且寻过死了。
皇帝转身看余宝珠:“宝珠,这怎么回事?”
身为太皇太后的亲外孙女,余宝珠脸上就只差写着凶手两个字了。她气冲冲走了过来,直面对着赵穆道:“她自己寻死,栽赃陷害我,皇帝哥哥你可不能听她的。”
经过口腔再呼出来的蒜臭味儿,熏的赵穆不由皱起眉头,抬眉扫一眼陆敏,她似笑非笑,一脸的辛灾乐祸。他一笑道:“是朕委屈了你们,李良女想要什么补偿,说给朕听即可。”
李灵芸早有准备,跪着一礼道:“小女受些委屈倒不值得什么,只是昨儿家父遣人入宫探望,小女风闻如今前线战事吃紧,国库存银严重不足,小女别无它物,却也有些嫁妆银子,愿填补国库,为国解难。”
有委屈不说,还要掏银子出来填补空虚的国库,如此贤惠大度,立即将余宝珠从天上比到了地上。
余宝珠气的两肩直抖,正不知道该怎么扳回一局,便见太皇太后走了进来。
她笑呵呵道:“只灵芸一个人捐银子那儿成?要哀家说,这后宫里,也许久没有热闹过了,不如趁着腊八节请些诸位公侯将相家的命妇们请入宫,哀家自己掏银子请他们吃饭,再摆些积年各处进贡的好东西出来,叫他们出些银子,一人买一件回去,卖出来的钱,就全捐给皇上您打仗,如何?”
因为敬帝的浮夸奢侈,太皇太后年年过寿都能攒一堆中看不中用的物件儿,摆在那儿也是落灰尘,如今再拿银子卖出去,等于赚个二道钱。
她又还补了一句:“这可是宝珠给哀家出的主意,事成之后,皇上不必谢哀家,谢宝珠就成。”
只这一句,余宝珠立马又将李灵芸比到了泥里头。
赵穆转身问道:“陆姑姑的意思了?可行否?”
☆、彩琴
陆敏一笑道:“当然可行。只是若无额外的奖赏,只逼着命妇们买东西,难免有强买强卖之嫌,奴婢倒觉得,不如这样,腊八节当日,出银子买东西最多者,皇上还要给予额外奖赏,这个奖赏,得由皇上您自己来定就好了。”
赵穆逐目自李灵芸和余宝珠的脸上扫过,轻按椅背道:“赏个什么好呢?就叫那出银最多者自求,无论任何愿望,朕都满足他,如何?”
这话一出,李灵芸原本苍白的小脸儿闪过一抹红晕,低头一笑。她隐隐觉得,皇帝两番来探,对于皇后之位的人选,其实最属意的就是她,如今就只差银子了。
到时候,她便求个皇后之位,水道渠成,就把余宝珠给踩到脚下了。
余宝珠焉不是这等想法,李灵芸家的财是外露财,招摇之财。而她家的财是闷财,是谁都不知道的大财。
她一笑道:“那倒不如这样,横竖谁钱多也多不过三司使,那第一,想必李良女早都想好要占着了。
我就奉陪一把,咱们争一争,出价高的那个做姐姐,出价低的那个做妹妹,如何?”
曾经的好闺蜜反目成仇,望着彼此的眼神,里面仿佛腾着火龙一般。
皇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笑道:“也罢,即你们欲要争作个娥皇女英,朕又焉能不成人之美?事情就这样定了,有劳皇祖母多操劳才是。”
他说着便起身,大步离去。
余宝珠和李灵芸两个贵女争着相送,那身明黄色的龙袍,是苍枯天地间唯一的光明,那个男人的背影,秀如松柏,稳似泰山,若再能回头望一眼就好了。
待仪仗走远,两个人才心有不甘回头。闺蜜之间结起了梁子,竟忘了那个一直随侍皇帝身侧,少言寡语的小姑娘,才是她们最强劲的对手。
*
回到麟德殿,赵穆依旧要批折子,陆敏跪在一旁替他研朱砂墨。
朱砂涩滞,用水即走,并不能相融,所以朱砂墨,要用三份白芨,七分朱砂,和金酒以研磨,才能治成。
如此治出来的朱砂墨,呈略略的胶质状,因酒中含有碎金箔,朱红中带着淡淡的金色,饱满光艳,再兼皇帝一笔沉朴稳健的正楷,书在纸上便是满满的帝王威严。
相对而坐,赵穆是盘腿,陆敏却是屈膝,手支着肘儿,看他写字。
灯下对影,她今天似乎格外高兴,再无往日那等的不情不愿,红唇弯弯,一直在笑。那怕深爱的两个人,若无肌肤相亲,身体仍是陌生的。
但有了那层关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