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再次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黑依然答曰:“不知道。”
然后望向深绿丛中一棵参天大树,那树干大得遮去人的大半视线,十个人围在一起不知能不能保住那硕大的树干,一座古旧的道观就在那遮天蔽日的树荫之下,显得无比渺小,便好似这人在宇宙万物中也是渺小的,微茫到没有任何声息。
“我们到了。”
放眼望去,那道观只在一大片的参天大树绿叶中露出一角,恰好露出模糊的四个大字“无味道观”。
张至深擦擦满脸的汗,还是忍不住扑哧一笑:“无味道观里住着无品道人,那道士可真真是没品位得很。”
小黑盯着那道观的一角,深黑到无底的眼中似乎有丝不一样的东西,只停了一瞬,便往那道观中走去。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那树荫底下传来:“大胆小儿,竟敢闯入贫道的地界!”
那声音当真是浑厚又威严,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是那什么千里传音,内里深厚的世外高人。
张至深无法将这样的高人跟半年前在自己面前变戏法数次失败的神棍融为同一形象,不断安慰自己说不定是同一个道号也说不定,时间道士千千万万,谁说道号无品的就只准一个人叫。
只是这高人似乎不大乐意别人闯入他的地界,张至深才不管,有了小黑这道护身护,他便毫不客气地深入腹地。
小黑的步伐停留在道观门前一块石碑前,静静看着那碑中文字,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目光依旧悲伤。
张至深也停了下来,只见那不知经过了多少光阴洗礼的石碑中央正上方血红三个大字“七杀碑。”
第八十五章:无味观
天赐万物以养人,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天生万物以育妖,妖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害万物以逆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天生万物以化妖,世人犹怨妖不仁。
妖鬼精怪知忠义,人心散尽屠子妻。
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
妖之生矣荒野落,仙贵长生空抱虚。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
不忠之人曰可杀!不孝之人曰可杀!
不仁之妖曰可杀!不义之妖曰可杀!
不礼不智不信人,不德不法不良妖,大道明曰杀杀杀!
张至深默默看完那碑中血光闪亮,杀气腾腾的无数个“杀”字,心中五味陈杂,直觉杀意太重,那些人啊妖啊的,诡秘而无处不在。
小黑的目光在碑文上停留了很久,才看向那紧闭的道观大门:“开门。”
张至深笑道:“人家哪能这么容易让咱们进去,一般求见这种高人,都是要无比刁难,给出个九九八十一难,等人家摆够了谱,才恩赐你得以见他尊容一面。”
小黑道:“是么。”
“那当然是……”话音一转,“当然是开玩笑的,呵呵。”
沉重又古旧的道观大门从里面缓缓打开,发出沉重的岁月叹息,里面的景象如同一幅画卷般缓缓展开,冲去了岁月的尘封,露出它不为人知的内幕。
张至深眨眨眼,再眨眨眼,转向小黑:“这真的是一座道观。”
小黑道:“是。”
张至深本以为这深山老林的,又全是精怪,隐士高人什么的都是一个人独居,白发苍苍,仙风道骨,年岁久一点的,还会积上一层厚厚的灰土。
事实上,目测一下这里也只有无品道长一人。
只是除了那正儿八经坐在厅堂中央的道长外,长长厅堂两边还站了两排道士打扮的……妖怪。
虽然都是人形模样,但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变作人形的妖怪有多么生涩,那不小心露出了破绽的,正在偷偷将露出的尾巴往衣服里藏;有的人模人样地站着,一边的耳朵慢慢变成了毛茸茸的猫儿也没发觉,手中的佛尘还像模像样地在半空画出一道弧线;有的正深长了脖子看那从山外进来的人,小巧的鼻子却忽然间变成长了斑点和胡须的兽鼻,又伸出一只手将它压了回去……
张至深从大门走到厅堂主位面前,一路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小道士,觉得无比滑稽可笑,正暗笑间,猛一抬头,撞入一双绿莹莹的碧瞳中,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紧盯着他看,两人视线一对,那碧绿的眼明亮亮的,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
张至深确定自己没见过他,难道是自己的花容月貌迷倒了久居深山的孤独美少年?
正想着,那坐在主位的正主儿开口了:“两位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小黑道:“知道,所以来了。”
“贫道是问,二位到此有何目的。”
“救人。”
“何人?”
“南箓。”
“施主似乎找错地方了,贫道是道士,不是郎中,怎的知道救人之法?”
小黑道:“他不是人,是妖。”
“哦?”
“他被七娃夺走了狐心。”
那道长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奇道:“七娃作乱不是要在一个月后么,怎的现在就行动了?”
小黑道:“你算错了。”
于是那道长捏着手指头,眯着眼睛,高深莫测的模样,静默一会,道:“你们做了什么竟然让他提起作乱?”
小黑道:“你要救他。”
无品道长眯眼看向张至深:“是跟他在一起的那只狐狸?”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