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为你剃度。”
“为何?”
“红尘未断,执念之重,即便入了空门依然心在红尘,尘缘未了,老衲收不得你。”
“可我红尘已绝,念也无用,请方丈收了弟子。”
“老衲不能收你。”
“请方丈收了弟子。”
“不能收,收不得。”
“请方丈收了弟子!”深深拜在佛祖脚下。
那人依然悠悠道:“阿弥陀佛,老衲不能为你剃度。”
张至深道:“你这死老头,不就是剃个头发,有什么不能剃的!”
那人顿了顿,道:“你可真想好了?”
“想好了!”
袈裟到了跟前,挑起一缕青丝:“这三千烦恼丝,你可真舍得?”
“舍得。”
“你舍得,可是有人舍不得。”那声音渐渐含了笑。
张至深抬眸去看,那人道:“施主莫要抬头。”
“方丈可愿意为弟子剃度了?”
“愿意,只是这乌黑油亮一头发,老衲还真有些舍不得。”
“……”
“再瞧施主一张俊俏脸蛋,看得老衲都心痒难耐。”
“方丈你……”
“莫要抬头,记住老衲的话。”一只手将他的头按下去。
那只手顺着他的发抚摸到露在衣领外的洁白颈项,张至深脖子一缩,这老和尚越来越不对劲了。
“瞧瞧这肌肤,啧啧,当和尚多可惜啊,不知那人知道了会是什么心情,哼哼。”
那只手猛然被抓住:“你到底是……”
待看清那猥琐方丈时张至深喉咙里的话便再说不出来,双目瞪得滚圆,如同见到魔鬼般。
“是你?”
苍老的声音变得清亮圆润:“是我,是不是很意外?”那着了袈裟的人有一张少年的容颜,憨厚的脸,对他微微笑着。
“你不是死了么?我明明已经……”
那人渐渐笑得邪魅:“你不也死了么?我明明都捏碎了你的心,血肉飞溅,没有了心,你如何还能活着?”
张至深摸着胸膛,心脏在一下一下地跳动。
“我已经将归兮剑刺入你心脏,你已经死了,我也死了。”
胡露娃摇了摇手指:“不对,你活着,我也活着,活着见到一些东西毁灭,又见一些东西重生,然后让他们更加惨烈地毁灭。”
“你要做甚么?”
胡露娃一把抓过他头发,轻声道:“做你一直想做的事,让南箓成不了仙。”
第一百一十六章:故居谣
那静了的心又是一动,慢慢痛了起来,竟会生出邪恶的希望。
“你要如何做?”
“你只要乖乖听老衲的话,老衲便能让他成不了仙。”
“你……”张至深心中一痛,忽然道,“休想!你还想挖他的心!”
胡露娃笑道:“老衲若是不挖他的心,他便成了仙,你连他的衣角都得不到;可老衲挖了他的心,你还能拥有一具漂亮的身体。施主觉得哪个比较划算?”
张至深用力挣扎:“两个都不划算,去你的假和尚,休想打老子的主意!他成仙老子乐意!”
另一只手猛然掐住他脖子,阴森道:“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这是跟你谈条件?如今落入老衲手里,老衲爱怎么处置你便如何处置。”
“呸!佛门净地也容你一个魔来撒野!”
胡露娃摸了一把脸上口水,不怒反笑:“佛门净地都能容我撒野,收拾南箓一只千年狐狸也就是轻松小事。”
“他早已走了,你找不到他。”
“那是你找不到他,我却知道他在哪里,你不想再见他一面?”
“不想,小爷我跟他恩断义绝,再无相见日!”
“是么,可老衲却听见你的心说很想见到他,想得心都碎了,是不是?”
那只手覆上了他的心口,张至深往后缩去,那手却更加猥琐地探了过来,转了个圈摸了一把才收回。
“我很快就会让你们在一起的,让你们的心在一起。”
“呸,给老子拿开那恶心的手!谁稀罕跟他在一起,一直玩弄老子的臭狐狸!”
“可刚才还有人跟老衲说绝不了红尘放不下执念,你以为老衲会相信哪句话?你这么爱他,他却总对你不屑一顾,自己成什么仙去了,还这般为他着想不是很贱么?”
张至深白了他一眼:“老子就是贱,要你管!”
“你还真是贱得无药可救了。”
“老子就是……唔……”
后颈骤然一痛,他便软软倒了下去,胡露娃双手平放胸前,从上往下顺气:“莫急莫气,莫急莫气,阿弥陀佛……”
小屋一座,门前飞花点点,光阴落落,那抚柳总是错了影,流水不止息地流,鸟鸣阵阵,仿佛从未断过。春景春情,阳光一片片撒落,灿烂得苍白,一切都静得很美,连同那一处小屋,开着门,迎接远归的故人。
只是一切都似从光阴中褪了色般,春风抚柳,落花明明,百年不变的光景,不过是从光阴缝隙中留存的一抹幻影。
南华环视这春光一角,眼中光芒不断闪烁,似有泪光浮现,过了许久却是平静道:“你将这里保存得很好。”
南箓道:“这里是家。”
南华哼了一声:“才不是,那老头就知道折磨我。”
南箓望着不远处流水,目光沉沉。
“很快,这里就不存在了。”
南华不语,径自入了屋,那屋中一桌一椅依然是八百年前模样,甚至那缺了一个角的梅瓶,三只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