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不仅林权,她手中诸位能臣都被人下毒,十位之中死了七位,其他三位命大躲过一劫。而那日林权中毒之时庖厨还做了谋士们的午膳,一共八百六十位谋士,但凡吃了饭的全死了,剩下一百多名不是在外办事就是错过了开饭的时刻,侥幸躲过一劫。
这是谢扶宸丧心病狂的报复。卫纶说得没错,一旦谢扶宸回到汝宁,先前再稳固的胜局都有可能被他逆转。据说谢扶宸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位绝世高手,这位游侠一夜之间闯入七个戒备森严的府邸,妻妾还睡在身旁,第二日一醒来枕边人的人头不见,府里大大小小的护卫和家奴竟无一人看见,其骇人程度犹如鬼魅。
此次谢扶宸一回来就弄得整个汝宁朝堂人心惶惶,或者说李延意这方的支持者心神不宁。他们都害怕谢中丞绝不考虑后果的出击,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不是自己。
这几日来李延意府中人明显少了,就连她养了多年的门客谋士潜逃者众多。现下正是用人之际,就算甄文君十分年轻,很多想法暂且稚嫩,李延意也只能启用她试试。
甄文君这回才算是真正走到了李延意身边,开始帮她探查情报。而洪瑷的死便是她第一时间探查回来的消息。
被问及是否会变换字迹之时,甄文君心里还略略地心虚,想起当日模仿卫庭煦的字迹一事。
点头称是之后,李延意满意一笑道:“甚好,你将此信以不同的字迹誊抄十遍,按照十个方向一齐放出去。而这片真的待明日夜里再往外送,可记住了?”
甄文君将竹片接过来,应道:“喏。”
“你这几日替我牢牢盯着廷尉署,关训一旦离开廷尉署去禁苑立刻来回我。再派人去一趟庚府,请舅舅过来一趟。”
“喏!”
这边李延意的密信借着夜色的遮掩如候鸟一般地飞了出去,那边廷尉关训连夜捧着血书去面见天子。关训的车架刚刚抵达宫门,便有无数双盯着他的眼睛悄无声息地四下散去,消失在汝宁夜色之中。
李延意舅舅庚拜已经五十有七,几年前从朝中退下来,干脆就在家中莳花弄草逗猫养鸟。
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一蓝一绿两只孔雀,跟白鹤养在一起十分悦目。这几日他没事儿就待在凤鸟院里喂这两只孔雀,听闻奴仆来报说长公主的车架候在门前,他将手里喂鸟用的豆饼一把撒了出去,擦了擦手慢悠悠地往外走。
长公主车驾按制应该是四匹毛色匀称的红马,车宽不能过一丈,华盖旌旗使用红白两个颜色,车辕和旗杆雕刻孔雀。而此时李延意派来的马车却用了六匹皮毛亮泽体态匀称全身乌黑没有一丝杂毛的御马,车宽在一丈之上,车辕跟旗杆也都将孔雀改为了麒麟,华盖和旌旗都用了天子才能用黑红二色。庚拜看了眼来接他的马车一角上偌大的一个“李”字好不招摇,便没上去,叫奴仆把自家的马车装上,在最显眼的位置上挂了一个更大的木牌,上面用金漆写了一个“庚”字。
奴仆不解道:“庚公怎么不坐长公主安排的车驾?岂非不敬?”
庚拜坐上马车,闭眼养神并不言语。
到了怀琛府,李延意亲自出门来接他,看到庚拜没坐她安排的马车便问道:“舅舅怎么自己驾车来了?”
庚拜说:“殿下叫我来为的是洪瑷自尽一事吧?来,我们进去说。”
到了书房,李延意屏退左右道:“舅舅,依你看此事是否有陷阱在其中?”
庚拜道:“殿下可曾着人去打探一下,那洪瑷临死之前可曾留下了什么?”
李延意摇头:“廷尉署那帮小子嘴巴倒是闭得紧,只说能说的,不能说的半个音儿都不透漏。只打听到洪瑷临死前见过谢扶宸,我猜是为了弃小保大。我怕的是林权刚死左旭又未能救出,这洪瑷临死之前若是再咬上我们一口可就麻烦了。方才护卫们来报,说关训去面见李举了,我想这洪瑷定是留下了什么关键之物。”
庚拜摸着花白的胡须道:“左旭入狱尚书令位置悬空,而天子已将大司马一职授予谢扶宸。如今谢扶宸身兼大司马和御史中丞两个要旨,尚书令一职或许会让谢扶宸的旧部严震接手。以我对谢扶宸的了解,此时舍去他们苦保的洪瑷所图一定不小,反咬一口……不是不可能。”
庚拜之言让李延意心窝里发寒。
“况且大雨马上就要下到汝宁,荒年之中突降暴雨象征着祥瑞,这件事对李举万分有利,乃是他一举反击的大好机会。殿下当立即潜入禁苑,我担心明日早朝之上恐会生变,除了殿下外没有能阻止谢扶宸和李举的联手。殿下需提前准备,否则一旦事变,那时殿下想要再进去恐怕已经没有机会了。”
李延意顿时了悟:“难怪舅舅不肯坐我的车驾,原来如此。”
李延意叫人给自己更衣,换了一身下奴的衣服,与庚拜一同上了庚家的马车,趁着夜色往禁苑去。
第81章 神初九年
卯时将到, 关训从御书房中出来, 脸色如铁。
在门外一直候着的姜妄手里抱着关训来时所披的薄衫, 关训一路低头走着并未停步, 姜妄跟在他身后,准确无误地将薄衫覆在他肩头, 随着他一路至宫门外的马车上。
关训脸色不太好看,姜妄大抵能猜到李举会跟他说什么。
关训来向天子汇报之前特地询问了狱吏,得知洪瑷自尽前夕谢中丞曾持天子令牌和他的官印来访, 让人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