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我还当你看不起我这老婆子呢!果真是我多心了。”温老夫人朗声笑道,“不过现下也好,咱们到底是一家人了,也算是缘分。往后你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咱们温府必不会薄待了你的。”一面将腕上一串伽南香手串褪下来,递到玉言手上。
玉言适时地露出惶惑的面色,“老太太,这……”
“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但也是我老婆子的一番心意,”温老夫人道,“保佑你平安顺遂,顶好再为我温家诞下一个大胖小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玉言推辞不过,只好红着脸千恩万谢地收下。老夫人又向她介绍那两位妯娌:“这一位是你大嫂子,那一个是你二嫂子。”
玉言一一与她们见了礼,胡氏仍惦记着先前的笑话,颇有含蓄地望了她一眼。玉言的脸不免更红,她悄悄撞了一下温飞衡的胳膊,示意他解围,落在胡氏眼里,不免又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
温飞衡笑向温老夫人道:“祖母,你给了她这么好的东西,那我的见面礼是什么呢?”
“你这猴儿又与我浑,咱们没见十几年的面,你还好意思要见面礼!我这儿倒有一碗隔夜的剩饭,你若要,就拿去!”
“老夫人屋里样样都是好的,便是剩饭想必也比别处香些,回去拿茶泡一泡,可以吃一大碗呢!”
“少在这里油腔滑调的!”老夫人笑着向地上啐一口,“我且把话撂在这里,这媳妇儿来得不容易,你可得紧着点,若是少了一根毫毛,我绝饶不了你!”
“这是自然,自个儿的媳妇当然得自个儿看紧,难道还指望老太太替我养媳妇吗?”
众人又笑了一阵,待她们停了,玉言便问道:“怎么不见侯爷和夫人的面?”
温老夫人道:“你婆婆一向来得早,这会子早回去了,她得伺候侯爷上朝,还有许多琐事要料理,大约分不开身,你等会子过去吧。”
原来温平候与夫人一向伉俪情深,故此事事亲力亲为,生怕别人照顾不经心。温平候对夫人也颇为爱重,生平只纳过一次妾,还是温夫人举荐的。他的子女也多半是温夫人所出——除了静宜,她母亲便是那位亡故的妾室。
这样的夫妻情谊,纵然算不得顶好,也是值得人羡慕的吧!这可惜,不是每个男子都能如温平候这般,就连他自己的儿子也不能。玉言不觉有几分怅惘。
又叙了一回子话,估摸着那边该忙完了,玉言便起身告辞,转去向温夫人请安。
温夫人也不过五十许人,也许还不到。许是保养得宜,她脸上并没显出多少风霜的痕迹,便是有几丝皱纹,那也是温情的皱纹。看得出她过得是很如意的。
一个人只要舒心畅意了,脾气自然是好的。温夫人即是如此,她身为婆婆,并没有想到给媳妇一个下马威,只是谆谆嘱咐了她一番,此外没有什么特别的话。
玉言一眼看出这个人不值得害怕,只要礼数上照顾到了,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提防的。这样再好不过了,她可不希望既得应付一个有隔世冤仇的丈夫,还得小心一个时时使绊子的婆婆。
但,这样的两个人,为何会教养出温飞衡这样一个孩子呢?她本来不明白,现下却有些明白了,也许是这对夫妻的爱太过局限于双方自身,导致忽略了对自己孩子的教导。但这是多么奇怪的事啊!
现下她几乎和府里所有有头有脸的女性人物都见过面了,除了一个温静宜。她们该有一年多没见了吧,她还真有点想念这个小姑娘呢。
☆、立足
温静宜可不是小姑娘,她已经成长为十三岁的大姑娘了,至少她自认为如此。
当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静静地与玉言对视时,的确很有几分大姑娘的气韵。可是她的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桌上那一小碟油爆松子穰,两只小爪子也不安分地在桌底下悄悄活动着,可见她仍是个孩子。
玉言将那碟松穰推向她,笑道:“吃吧,我看你怪饿的。”
“哪有!”温静宜红着脸,一面却老实不客气地吃起来。她边吃边道:“我真是奇怪,你怎么就嫁给三哥了呢?”
“怎么,他不好吗?”玉言仍旧笑着。
温静宜嘴里塞满了食物,说话的声音也有些不清不楚,“倒也说不上不好,只是我三哥那人……最是没定性的,唉,一时我也说不清楚,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
他一直就是这样的人,有什么可奇怪的,玉言在心底冷笑。温静宜拉着她的手道:“不管怎么说,现在你是我嫂嫂了,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能过来,我很高兴。”
看着她欢喜的模样,玉言忽然觉得有些抱歉: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把温家人视作她的家人,不想温静宜却这般热络,真心将她当做好友呢!她按捺下心底的那撇不自在,笑道:“我初来乍到,对府里的人事都不清楚,你若得闲,就给我说说。”
温静宜自然是得闲的,竟可以说一天到晚都闲着。她为人也活泼,当下便叽叽喳喳地与玉言说道起来。
玉言留神听着,与自己素日所闻所知倒也相符。原来老太太是不管事的,终日避居荣福堂中,乐得自在。府中大小事宜都是由温夫人亲自操持,许是因为府中事务过于繁琐,她无暇他顾,对几个儿女也就不十分上心,好在他们也都平安成人了。
玉言的两位嫂嫂,江氏和胡氏,都是官家女儿出身,两人各自诞育一子,素日里明争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