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哧地笑了起来,抬手揩了下眼角:“好好的水仙花,它不开,姑娘就硬是诽谤成了蒜?我替水仙花鸣不平呢。”
“难道我说错了?你看它从到须子,哪里不像是蒜头?水仙不开花,分明装蒜嘛。”
清瓷被我逗到不行,笑得喘不上气。
“这花是皇世子遣人送来的吧,和他挺像,都会装蒜。”我又看了水仙几眼,离开窗边。
“得,咱们皇世子殿下这回也成了蒜,满府里也就姑娘敢这么编排殿下,换了旁人,借三个胆子也不敢啊。”她不无羡慕地说了句,望着我的目光充满敬畏。
“水仙不开花,就叫做装蒜,如果开了花,也只会临水顾盼,自恋得很,你说哪点和皇世子不像?”
我挑眉看她,她一怔,回道:“得得得,我不与姑娘争辩,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罢了。”
“哼,你倒想,只怕是不敢吧,”我就着她的手里看了眼她的绣活,规正的鸳鸯戏水图,旁边点缀着几朵粉莲,“你这玩意要绣也不急在一时,整天介鬼赶脚似的绣个没完,烦不烦?”
她将目光从绣图上转到我的脸上,愤愤说道:“姑娘还说,要不是世子殿下请旨将大婚定在年前,我还赶它干什么?该预备的东西早早儿地都预备下了,专等着世子的伤一好,立刻就把这大事办了。”
“我说他子太急了些,边关上栎炀军还没撤,他倒吵着要大婚,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况且太子殿下如今生死不明,王上哪来的心思给他办呢?”
清瓷圆溜溜的眼睛一瞪,不由地声调也提了几分:“还不急呢?咱们皇世子殿下眼睛都快望穿了,就等着将姑娘迎上花轿的那天。何况这次大婚啊…”她顿了下,故作神秘地望着我,“我听府里几个常往里跑的当家管事说,这次的大婚庆典请了栎炀的国君琰昊君亲来观礼,明面儿是皇世子迎娶正妃,私下谁不说这是为了和栎炀国修好,所以十停人里倒有十停都盼着大婚日子再提前些才好呢,谁不想过个塌实安稳的年哩?”
“噢——这么说,现如今东皋举国上下都盼着我赶紧嫁给皇世子,就不在乎我这醒月国贵人的身份了?”
“正所谓嫁**随**,嫁狗随狗,姑娘做了咱们东皋的皇妃,还和那八秆子打不着的醒月国有什么关系?”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说,皇世子殿下是**啊,还是狗呢?我到底该跟了谁?”
“姑娘你!”
“哈哈哈哈,原来说到底,本世子妃是所嫁‘非人’啊!”
零星几点雪渣缓缓从天而落,气温骤降,天越发冷起来了。
东皋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栎炀国的回函,琰昊君已于数日前动身前来东皋,之前栎炀军进犯边境的事,旨意上只字未提,仿佛此刻尚驻扎在九幽的万余大军是空气,一时叫人不透这位帝君是怎么个意思。
君王出行,声势造得十足,光是前锋的华帐队就列出去十里。
随着年关将近,日子流水样平淡无波地过去,雪漫长空,明天即是我与简荻大婚的典礼。
前几日祭祖沐浴修身养习妇德学礼仪,把场面上的事做完了,今儿个才算是逮着个空子让我歇口气。
暖香阁中炭火高炽,薰笼里焚着上等的百合香,缕缕青烟从攒丝八宝铜纹炉飘出来,漫过一盏又一盏琉璃灯。
我将拿在手中的几张薄纸扔进炭盆,纸上是刚抄来的简报,栎炀国君抵达东皋,下榻在迎毓阁。
纸被燎成灰烬,轻轻地飞了起来,在空中散为尘烟。回眸时,轩阁内的案桌上,放着一只竹编的蟋蟀。
灯洒下柔和的黄晕,竹丝旧损,一眼看去绝不是新竹的嫩绿莹亮。
我低声浅笑,伸手过去,将那只蟋蟀托在掌心。
“还不显身?想吓唬我不成?”
话音落,一道高颀的身影从暗处走出来。我抬头与他对视,他的手中捧着一只锦盒。
“这是?”
他将盒子放到桌上,退后一步,抱臂环:“这里面有王上送给姑娘的嫁妆,还有姑娘的一件要紧事物。一共三件东西,一件明天留在东皋,一件姑娘自用,还有一件,姑娘用完交还给我,我带回去复命。”
我点头:“难为你了,这一路辛苦,掐得日子准,这三样东西若是过了明日再给我,想来也没甚么用处了。”
“姑娘连日繁忙,紫宸府里人多眼杂,我只能趁今夜将东西带进来。”
“恩,此地不是你能久留的,你即刻去水月阁找一位名唤灰哥的鸨儿,他会告诉你接下来的事情。”
他略颔首,灯明灭间,人已消失踪影。
我端详着桌上的锦盒,普通的红漆木盒,刻着吉祥如意的图案,大朵富贵牡丹花芯镶了明珠。可惜里面的东西,却不衬这盒子。
揭开盒盖,我扫了眼里面的东西,拿出那件属于我的,将盒子盖好放到床下的暗阁里。
一只蜡丸被我掐在指尖,微一用力,掉出半颗药丸,滚到桌面上,撞在蟋蟀脚上。我拿起那半粒琥珀色的药丸,吃进嘴里,有些苦的味道,隐约还有些辣。
门外传来脚步声,几层帘幕挑开,简荻走了进来。他看了眼桌上的竹蟋蟀,狭长的凤眸闪过一道流光。
“君亦清来过了?”他走到桌边坐下,我望着他白玉无瑕的手指拿起那只蟋蟀,在指间把玩,“你怎么说?”
“按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