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面对江愁讥诮的目光,卓振宁声音小下来,吞吞吐吐地说,“就是那个……肾源,医院提供的肾源都……匹配不上。”
器官移植之前得做配型,六个点起码对三个,医院那边提供的肾源他都试了,最多的只能对上两个。
“医生说最好的还是直系亲属之间捐赠,你爷爷奶奶去得早……”
江愁假装没听懂他的意思,“哦肾源啊,你不是有钱吗,去黑市买一个匹配得上的不就行了,跟我说有什么用?”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岔,卓振宁彻底绷不住了,他崩溃一般地喊,“阿愁,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爸爸真的知道错了,我会补偿你的,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只要你答应捐给我一颗肾,我立刻带着你去公证处立遗嘱,等我死了,我名下所有的现金股票不动产都是你的,你看我连这些都带来了。”
他打开自己的皮包,发疯一样地往外掏产权证、股票……反正都是能证明自己身家不菲的东西,“只要你答应……这些都是你和你妈妈的。”
作为一个家底殷实的商人,他这次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反正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没了可以再赚,而命只有一条。
可惜江愁不为所动,眼神中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我说了我不需要,倒不如说,我有什么救你的必要。”
“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父子啊!”卓振宁愤怒地瞪着他,好似他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能直接就给我判死刑,你得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
“血浓于水。”江愁如同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卓先生,你姓卓,我姓江,我们之间有什么亲情可言吗?”
眼看服务生要过来上菜,他站起来,“抱歉卓先生,我高估了自己,我看到你的脸就吃不下饭。不过作为医生我有必要告诫你一下,你点的这一桌嘌呤和蛋白严重超标,都是你那颗坏掉的肾脏没法负荷的。”
见他要走,卓振宁顿时慌了,“别走,江愁,别走,你不要钱是吧,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他停下脚步,“我想要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卓霜的事情吗?只要你答应签字,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的联系方式……”
江愁清楚地听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嗡地一声炸开了,“你说什么?”仔细听的话他的声音还在颤抖。
卓振宁以为抓住了他的软肋,洋洋得意地炫耀,“我说他早就毕业回国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因为我已经见过他了。”他看着卓振宁的笑容僵死在脸上,残忍地补充道,“两次。”
卓霜的联系方式,卓振宁拿这个当要挟他就范的工具,但不得不说这一出实在比那些虚无缥缈的钱财有用多了。
如果是三年前、五年前的他,一定会不惜付出任何代价都想要得到。
“卓振宁,怕你忘记了,我再重复一遍。”
凭什么这个人能够高高在上地决定他和卓霜的事情?
因为有损颜面就残忍地把他们分开,因为想从他这里获取利益,又施舍一样地把卓霜送到他身边。他到底把他,把卓霜当成什么了?
刻骨的憎恨在耳边发出尖锐的蜂鸣,他盯着卓振宁的眼睛,满意地在里面看到了畏惧和惶恐。
他早就不是十年前那个什么都留不住的悲惨少年,他是一个正值壮年的成年男人,现在他们之中他才是占据压倒性优势的那个人,卓振宁一个病人凭什么威胁他羞辱他?
“你想干什么?”卓振宁惊慌地往后缩,“这里是公众场合!”
江愁一步步地逼近了卓振宁,“什么都不干,毕竟你是我的亲生父亲。”
不管他口头上如何否认,他的身体里流着这种卑劣男人的血,他的长相就是这个男人年轻时的翻版。
他是欺骗和侮辱的产物,是这个男人作恶多端的罪证。
在两人将要直面对方以前,他停下来,“卓振宁,你真让我恶心,为了苟延残喘连让两个儿子乱l,u,n这种事情都能拿出来许诺。拜你所赐,我和卓霜十年前就分手了,分手,断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藕断丝连,他的事情早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他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看着卓振宁那震惊的样子,那种无数次品尝过的恶毒快意又漫了出来,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我就算死,我也不会答应给你捐肾的。”
第6章
晚上八点多快九点,结束全部工作的江愁离开医院回家。
末班车上空空荡荡的,和外头的街道一样看不到几个人,累瘫了的他靠着车玻璃睡了一小会,要不是有语音播报险些睡过站。
平时总去的小吃店都放假关门了,他不得已去了这一带仅剩的24小时便利店里买今天的晚饭。
每年这个时候户外温度都在零度以下,傍晚飘了会小雪,才落的新雪底下是被来往行人踩得很结实的积雪,又因为融化的水渗进去,结了一层光溜溜的冰壳子,走在上面稍不留神就会滑倒。
从车站到他住的地方除了黑灯瞎火的小巷还有一段相对明亮宽阔的道路,路灯照在白茫茫的雪上,反s,he的雪光又将四周映照得明亮如白昼。
灯下的那个人不时地抬起头向这边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