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顾着养伤醒神,自然也不急着去一探究竟。
只是点了一柱香,浅白的烟雾缭绕上升,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一片安宁祥和。
斯年已经很克制地不去想那位狄公子,和昨晚梦。
他不积极,但有的是人积极,申时刚过就有人闹着要施法驱邪了。
此人名高詹,四处漂泊以卖弄戏法为生,前些日子刚落脚扬州,便听闻了巫月山庄的告示。
高詹不知前段时间的传闻,眼里只见那榜单上的高额报酬。
他不满足止步于门口的那一锭银子,于是使了些障人眼目的戏法,如愿得到了通行牌。
这人得了好处,便得寸进尺起来。
高詹不想一直窝在山庄的客房里被他人摘去了头筹,便抢了先机去做法。
然而一个变戏法儿的,哪里会什么做法驱邪。
但高詹想左右不过是弄虚作假忽悠人的,这邪祟是真是假,到底赶没赶走,就不大重要了。
巫冶庭听到侍卫来报,只是一个沉吟,便道:“只要他不进南苑,就由着他折腾。”
丁卯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老爷这是没有将那人放在眼中,他自己就不过去了。
丁卯弯腰颔首地退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才又被提点了一句。
“把客房里的人都请上,他们心里也该有点底了。”
外界都说巫冶庭人傻钱多,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次进山庄里的一行人里真假参半,因为一些消息的刻意封锁,大多数人都看不清事态的严重性,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能捞上一笔是一笔。
别的不说,巫冶庭在风风雨雨中活了这几十个年头,看人的本领还是有的。
可以说,昨天能留下那个自称是道士的年轻人,并不只是受了狄公子的影响。
巫冶庭喝了一口浓茶,下马威这种东西还是旁敲侧击的好。
高詹将自己那些变戏法的玩意儿改装了一番,塞了一把烟雾弹到盒子里。
小型鼓风机能将箱子里的烟雾都吹出来,以此障人眼目。
斯年被人请过去的时候,正值瞌睡来临,走在路上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领路的丫鬟察觉到他j-i,ng神不济,停下来微微鞠腰:“道长,需要奴婢为您泡一杯醒神的茶水吗?”
斯年神形懒散地抹了一把雾气迷蒙的双眼。
哑着嗓子道:“不必了,托你们主子的福,等会儿看戏自然就回神了,继续带路吧。”
丫鬟面不改色地道了声好,继续往前走,穿过层层j-i,ng致的庭院,来到了南苑前的一个花苑中。
只不过这花苑前些日子才被大小姐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看上去就多了几分萧瑟。
苑中搭了个临时棚子,里面摆了桌椅,供几位摘了榜的“爷”好生坐着。
经过这么一捯饬,倒还真像来看戏的了。
斯年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端坐着的简守,明明安静得不怎么打眼。
可其他人在他身边就是落了下乘,跟蒙了层灰似的。
斯年抿了抿嘴角,揣着不屑落坐在简守的身边。
这可不是他自己想要坐他身边的,这不就他那桌没人么,偏巧能寻个安静。
雅罗坐在最尾端,她看见斯年来了,也没打算招呼他。
谁有这么好的脾气,哪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的。
可他竟然和狄公子坐在了一起,真是臭不要脸!
连她都不敢过去叨扰,欠了人家这么一个人情,这臭道士倒还厚脸皮了。
那头,高詹已经在装模作势地拿出自己的家当开始“摆阵”了。
木桶中殷红的j-i血被一把长刷子,沾到地上画了一张奇形怪状的大符,将自己圈了进去。
高詹那副严肃高深的模样,还真能骗几个不知道行情的人。
转而为自己的假把式心虚起来。
简守貌似没把注意力放在那边,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斯年光明正大的盯着他看了良久,这人也没什么反应,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空气!
终于没忍住,斯年咳了一声:“狄公子倒是分了心,在想些甚么呢?”
简守回过神来,眼中一派写意清淡:“只是在想些往事罢了。”
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斯年,他只是对于做法驱邪这种事有些排斥和回避。
说作“有些”也大不准确的,他把命搭在这上面,是有刻入骨髓的厌恶。
简守确实不太想承认,毕竟当初是他让斯年去学这等本事的。
经此一事,他到底还是带了偏见,其实道家法术并没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