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瑞眼尖,刚想呵斥农妇把那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茶碗拿走,沈惊鹤却早已欣然接过,口中还一边答谢。
“多谢,我早就觉得口渴了。这碗茶水,来得可真是恰到好处。”
沈惊鹤低头啜了一口,初尝还没什么反应,再一细品,整张脸却是倏然变色,惊为天人地瞪着手中这一碗汤色清澄的茶水。绝世唐门 .jue
甘香浓酸,滋味醇厚,特别是那唇齿间缭绕不散的回甘,几乎不输苏杭年年送进京城的贡茶。
“大娘,这是何处的茶种?可有命名?”沈惊鹤忍不住又尝了一口,抬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眼前农妇。
农妇见他眼神热切,也连忙回话:“大人,这茶种不是什么稀罕物,咱们这片的人家,屋前屋后多半都种着一两棵。从前有任大官也喜欢得紧,给这茶赐名叫作‘晚甘侯’。但是咱们这块儿地少,没法多种,所以也只够平时自个儿尝尝鲜。”
“晚甘侯,晚甘侯……”沈惊鹤沉默一瞬,忽然朗声大笑,“如此珍品,若是继续埋没下去,那与暴殄天物有何相异!”
他忽然回身叫来不远处正卖力挥着锄头的高明。
“高明,快些过来!”沈惊鹤满面意气风发,“从今往后,我保证南越再也不会受穷了!”
沈惊鹤此时才终于捕捉到前几日的那道灵光一现。东牟山土壤乃酸性沙土不假,也的确不适宜种稻米,但是这种类型的土壤却天然适合用来种茶。假若把东牟山也开出梯田,南越特产的“晚甘侯”便也能大规模种植,一旦包装好销往外地打响了名声,又何愁当地百姓富裕不起来?
沈惊鹤将想法细细与高明一说,高明立即面露欣喜,显然也是得以想见未来的大好前景。
“今日不必再待在这儿了,一会儿回去后我让郡丞派些人跟着你去周围村庄,征集乡民存下的茶种放到府衙库房中。明日再找几个种茶老手过来,一同挑拣出其中最佳的一批,按照模样在整个南越搜集,未来好成片地种到东牟山上去。”
故意忽略了因频遭冷遇而双目嫉恨得喷火的张文瑞,沈惊鹤亲昵地拍了拍高明的肩膀:“此事非同小可,你可得好好办,决不能允许有半分闪失。若是办好了,我重重有赏!”
“大人……”张文瑞急忙凑上来,有些勉强地维持着面上讨好的笑容,“大人,事关重大,不若让下官也跟着田曹一同督办吧?”
“不必了,此乃农政之事,主簿无需多加费心。”沈惊鹤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看得张文瑞几乎要咬碎了一口后槽牙。
“我和田曹先回府衙商量此事,主簿若是闲着,可留在此处多帮帮乡亲们。”
甩下这一句话,沈惊鹤就领着高明转身往回走。被抛下的张文瑞远远望着二人逐渐离去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
山路虽曲折狭窄,然而走了好几日,沈惊鹤也已经渐渐适应。一边走着,一边还有闲情问出困扰在自己心中久矣的疑问:
“高明,你和张文瑞……早先是不是有什么过节?我来南越虽才几日,却也看得出他似乎对你格外针对。”
高明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脸上隐隐显出几分尴尬,他吞吞吐吐半天,还是老实地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