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敲打之意都不消捅破便几要呼之欲出,只是徐贵妃心中虽有怨气,总归不可能对着皇帝发泄出来,他沈惊鹤这才替龙椅上高高坐着的那人平白承了一遭。
他看得通透,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受辱。
早在进宫的那一刻,他就早已做好了面对数不尽刁难困厄的准备。外家分崩离析钱财尽散,生母偏又早早撒手人寰,自己这流落民间十六年的皇室遗子,岂非正是一个人人得而可欺之的软柿子么?
沈惊鹤舔了舔因缺水而有些苍白干裂的唇,垂眼收敛起一瞬间浸漫上如墨瞳孔中的冷意。
太监见他并没有如自己所想一般怒叱出声或是委屈羞辱,一双眼因惊讶而微微放大。他按捺下神色,清了清嗓子,对着殿内高声道:“一群没眼力见的奴才,还不快出来恭迎主子?”
这一声高喝落下,回应他的却是久久的寂然无声。半天方有几个宫女太监从厢房懒洋洋地走出,你推我攘,最后才在为首宫女的带领下不甘不愿地施了一礼,动作散漫无章。
沈惊鹤倒也不气,只是面色如常地负手冷眼瞧去。
“……见过六皇子。”
为首宫女脸上的不屑傲慢几乎要化作实质扑面而来。宫中哪个不是看惯了主子脸色的人j-i,ng,贵妃娘娘特意命人将偏殿收拾成这般破落样,摆明了就是要给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六皇子脸色看。
她本就存了几分好生打压他一番的心思,以期得到贵妃赏识,如今又听闻这位六皇子竟在紫宸殿内当堂失了圣心,言语行事更是毫无顾忌。
她拉着一张脸,心中刻毒地想着,这六皇子样貌好是好,只可惜落了民间的草窝,任他有通天之力也变不成凤凰。更别提他初入宫便能将圣上得罪了去,这般一个蠢笨的草包皇子,只怕不出三日,不是被贵妃娘娘一指头给碾死,便是彻底惹怒了皇上被逐到宫外头去。
宫女高高横着的眉毛让沈惊鹤纵使想装作没瞧见都自觉于心有愧,他下颌微收,风轻云淡地瞥过去,却像是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一般举止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