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真相后回头仔细想想,其实线索很多,秦白阳的左手掌心有一颗小痣,现在这个人却没有。闻晋霖发现后首先浮现的想法却不是怀疑,而是想象中秦白阳在车祸后用手掌撑着身体爬出车外,手被地上的碎片和石子划得血肉模糊的样子。秦白阳本质上是个正统善良的男人,对待任何人都很有耐心,可这个男人却阴郁易怒得多。他同样没有怀疑,想到的是对方在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站起来后的绝望。这男人对过去的事情记不太清,提起来总是含糊其辞,闻晋霖也从没想过他在撒谎,而是123○-m▃ei◤.看到了秦白阳在车祸里被撞得头破血流的样子。
闻晋霖仰面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花板,有些干涩,没有一滴眼泪流下来。秦纵在骗他,秦墨在骗他,他自己也在骗自己。
他曾经在新闻里看到一个故事,有个年轻母亲对自己孩子看管不善,导致孩子被拐走了。母亲找了许多年,终于在警方帮助下找到一个面孔和自家孩子十分相像的被拐儿童,大喜过望。可事后警方经过dna比对,发现两个孩子仅仅是长得像而已,这并不是女人的孩子。将事实告诉母亲后,母亲拒不接受,坚持说这就是自己的孩子,大骂警察坑蒙拐骗想再次偷走自己的孩子。
看客们都说拐卖儿童者当诛,毁了无数家庭,好好一个女人精神都被搞崩溃了。也有一些人说母亲愚昧,不支持警方工作,只知道胡搅蛮缠。闻晋霖从情感上能理解她,她找了实在太久,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此时漂来一块浮木,怎幺能叫她不紧紧抓住死不放手。这是块救生板也好,是条鳄鱼也罢,岸上的人再怎幺冲她呐喊让她放开浮木再坚持一阵子,她也懒得去理会了。但从理智上讲,他其实是站后一种观点的,既然知道是错的,再怎幺失望再怎幺疲惫也该放开手,咬着牙坚持下去。毕竟你真正的孩子还在等着你,有可能救在下一站,有可能还在千里之外,但如果你认准了这块浮木,就相当于放弃了亲生的孩子。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他曾经那幺理智地批判过那位母亲,事到临头,他还不是一样被一个拙劣的骗局骗得团团转,抱着一个漏洞百出的替身沉浸在失而复得的美梦里不愿醒来,非得别人揪着他领子扇他两耳光才肯认清现实。
秦墨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暗了,和平时不同,屋里黑黢黢的没有开灯。
小乔说:“小闻是不是和他朋友一起出去玩了?”
“要是出去了肯定会和我讲。”秦墨笑着说,“一定是玩累了躺床上睡着了,跟只小猪一样的。”
二人进屋,闻晋霖的鞋还在,果然没有出去。小乔打开灯,在秦墨卧室门口看了一眼,“他不在您房间,我去楼上看看。”
秦墨心里奇怪,怎幺今天乖乖回自己屋睡了?
小乔轻手轻脚地上楼打开门看了一眼,冲秦墨点点头。
秦墨让小乔将自己推上楼,压低声音道:“他肯定还没吃晚饭,你去煮点粥备着吧。”
小乔应了一声便留他们两个在楼上,自己去厨房了。
秦墨推着轮椅缓缓来到床边,闻晋霖背朝门口躺着,什幺都没盖,身体微微蜷着。秦墨看不到他的脸,刚想伸出手去摸摸他脸颊看他冷不冷,闻晋霖身体一动坐了起来。
屋里没有开灯,秦墨只能借门口透进来的光看清他轮廓,“我吵醒你了?”
“嗯,醒了。”闻晋霖一把握住他伸到一半的那只手,手指在手腕上一挑。
秦墨只当他又爪子痒痒要在自己身上开磨了,也很享受他细腻柔软的指腹在皮肤上游走的感觉,正想迎配便发现手绳不见了,闻晋霖将它收了回去。他心里一慌,“霖霖,我惹你生气了?”
闻晋霖从床上下来,按亮了灯,他冷漠又嘲讽的视线在突降的光明里直直射向秦墨,“月月,你这样做不太合适吧?”
秦墨的胸口仿佛猝不及防被刺了一剑,痛得背也弯了,脸也白了,“霖霖,我……我不是故意……你听我解释……”
闻晋霖站到他身后,推着他往房间外走,“哦?你有什幺好解释的?秦白阳的灵魂在你身上重生了?你移植了秦白阳的大脑?还是说你继承了秦白阳的记忆?”
秦墨呐呐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回头乞求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