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这样说?”
“年轻时候为了自己,等到孩子出生后,觉得很多使心性的东西都可以被牺牲掉了,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自己已经不重要了,孩子比什么都要重要……我现在正在逐渐有这种感觉,以后大概会更强烈。”
阿宁思考了一阵,也跟着感慨,“是啊,孩子真正生下来后,才感觉自己责任重大……有些时候都有这样的错觉,好像人这一辈子就是为了繁衍生息而活的……本质上,我们都是繁殖机器。孩子生下来之后,把她养大,看她成家,经历跟咱们一样的轮回……也说不出是好还是不好,反正那时候,咱俩也老了。好像什么没有活过,就那样老了。”阿宁突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吴邪,悲哀的指了指彼此,“就这么过一辈子。”
“历程都相似,过程确不同,一个孩子的出生、长大……背后又牺牲了多少……”吴邪不再说了,只是摩挲着女儿的脸,哀伤而疼爱的看着。
孤立的,追逐爱的个体生涯已经悄然落幕,或者说,他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他永永远远失去了一个瞎子,最终得到了一个和他血脉相连的小小女儿。
吴邪吻上女儿的脸颊,眼里却流出泪,落到了小姑娘的嘴唇上。
“大男人,哭什么。”阿宁擦去吴邪眼角的泪痕。
吴邪笑着粗喘,“没事,我就是高兴……真高兴。”
阿宁看着吴邪,心里莫名一痛。强撑着转移话题,她小声吹吹口哨,手抚上吴邪锁骨,“你脖子上挂着的那两个金属牌是什么,北京买的纪念品?”
吴邪抬手摸了摸,“算是,纪念品吧……”
“挺好看。”
吴邪吻吻阿宁额头,“太晚了,你和女儿先睡吧,我去洗碗。”
“你在路上……”
“快睡吧。”他抱起女儿,将她轻轻放到婴儿床里,同时为阿宁盖好了被子。
“阿宁。”吴邪走到卧室门口,突然转过头。
“嗯?”
“我这几日一直在给女儿想名字,今天想好了。你听听,怎么样……之前长辈也有说过,我现在觉得,这个名字最符合我对丫头的期盼。”
“说来听听。”
“叫她吴瑕,怎么样?宝玉不蒙尘,永葆赤子之心。”
阿宁爱怜地看看女儿,“吴,瑕。跟你名字的取名方式也是相近。”
“你感觉怎么样?”
阿宁回以吴邪微笑,吴邪也跟着一并咧起嘴,眼底波光闪动。
吴瑕,吴瑕。
自此命中再无……
五十五、此去经年
迎着灼灼烈日,在宾馆补了两天氧,勉强回复精气神的胖子一路溜溜达达,从所住的宾馆绕到了大昭寺前。
云彩生下的孩子最终没能挺过这年的夏天。云彩死于难产,他便带着老丈人和孩子过活。孩子是云彩留给他的唯一念想,就算是个脑瘫儿,他也可以甘之如饴的养下去。可惜终究是个福薄的孩子,胖子供养的再尽心力,也是无用。云彩留给他的最后一点瘠薄礼物就这样灰飞烟灭,先前因为云彩逝去隐而未发的苦痛一夕爆发,让他几乎难以维持正常生活。这时远在h市的吴邪闻讯找上门来,要带着他胖子出去散心。
两个大男人架着越野,从b市一路开到可可西里。胖子身体康健,到了高原没什么太大反应,吴邪却因为严重的高原反应,头晕目眩难以行走。胖子担心吴邪的身体,也不愿好友的时间都浪费在自己身上,因此不顾吴邪的推脱,开车将吴邪扭送到格尔木,替他买了去西宁的机票,让吴邪从西宁转机回家。
身体状况不佳的吴邪拗不过胖子,唉声叹气地带着自己的零星行李去安检。看着吴邪萎靡不振的身影过了安检,在自己的视野里渐行渐远,胖子这才放下心。两天后,收到吴邪平安到家的消息,在可可西里修整的胖子当即动身,驱车进了拉萨。
在旅馆心平气和地窝了两天,似乎并没有冲淡他心中的戾气。因为心怀激愤,胖子跪在炊烟袅袅的大昭寺佛像前,还是遏制不住要在佛堂破口大骂的冲动,想诘问佛祖人生不公又有何解,死人平安,生者悲苦。
胖子越是想,越要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他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拜了三拜,拖着明显瘦了不少的健硕身躯快步离开。在寺外的一处阴凉地,胖子抖着手抽了半包烟。烟味冲不淡嘴里的苦味,他却在抽烟的途中心情勉强有了些微回转,头顶的太阳也不再正当空,给了他充足的条件在四周漫无目的闲逛。
在嘈杂的街道里不断穿梭,胖子像是走到了酒吧的囤积地,大白天就叫嚣放肆着人的本能yù_wàng,街道口堆着三三两两的行吟歌手,自得其乐的卖着唱。胖子估摸着自己不是到了拉漂的大本营就是路过了一条喧嚣的商业街,胸有怨气的他走马观花掠过主街道,晃进了一条略显僻静的小巷,品位混杂不堪的歌曲渐行渐远,胖子享受着难能的寂静,一路走到巷子末尾。
少了建筑物的庇护,迎面而来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一个男人苍凉的吟唱声忽近忽远的飘到胖子耳边,略显苍凉狷介的风格莫名符合了胖子此时的心境,胖子心生好奇,循声走去。
一个八九岁带有婴儿肥的小男孩映入他的眼帘,男孩旁边还有一个身穿藏袍弹吉他的男人背影,正是适才听到声音的创始人。
小男孩坐在行人道上,面前铺着一张大花布,上面摆满了唐卡,穿藏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