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牟纶依约来到客栈,将那二人接到马车上,就此动身。
牟纶之所以帮忙,当然并不是发自真心如此热忱。说白了,还是希望能够从这两人口中听到有关天界的些许讯息,尤其是有没有什麽比较值得注意的特别之处……
可惜那两人对此都是只字不提,反倒是他没话找话说,心烦意乱,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麽,只知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名字……
诛月啊诛月,到底你这麽多天不知所踪是去了何处,与那天界二太子有没有干系?……
其实先前牟纶已经就此问过书珧,可是书珧说,他与思长一向相性不合,来往甚少,对於思长认识的人、在做的事,他都不甚清楚。
时间一点一点慢慢过去,当马车进入一座城镇之时,五太子忽然下了车,敖将军也随行在侧。牟纶有些纳闷地跟去一看,才知道原来五太子是遇见了一位旧识。
有趣的是,那个名叫浮熏的魔,曾经便是神界之人,後堕为魔,如今归属於越戎麾下。
听说五太子舜华此行是为前去寻找弟弟书珧,浮熏便也主动提出同行。待得浮熏也上了马车,之後一行人便继续行路。
此时牟纶已经完全失去了说话的心思,索性闭目养神。说是养神,其实心思未曾休息,仍在不停转,只是始终转不出一个所以然罢了。
就这样,时至傍晚,突如其来地,一阵疾风从车帘之外卷进来,转瞬又掠了出去。
牟纶猛地睁开眼睛。那并不是简单的风,风中更夹杂着一股毫不陌生的气息,那是──崆犵!
牟纶不假思索,站起来掀开车帘,纵身跃起,循着那股气息留下的痕迹紧追而去。
在林间飞快穿梭着,终於捕捉到前面那人的背影,略带试探地大叫一声:「诛月!」
那人方才停了步,缓缓转过身来,面容白皙胜雪,金眸如映星月。
──正是诛月。
牟纶但觉身上心头那根绷紧的弦骤然松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旋即却又蹙紧眉头。一时之间,喜悦、困惑、气恼……种种情绪在心间纷陈杂乱,反倒不知道究竟该做何种心情才好。
矛盾纠结未解,忽而注意到诛月身上的血迹,所有情绪便统统变成焦虑,连忙奔跑过去急切问:「你受伤了?怎麽回事?伤得重不重?」
「没有。」诛月淡淡道。
「没有受伤?」
牟纶一愣,「这些血迹不是你的?」
「是。」
「你……」
牟纶越发疑惑,蓦然想到什麽,心沈了沈,「莫非又是吐血了麽?」
诛月本身伤势未愈,理当好好养伤,若不然便又有可能加重伤情,即便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总归还是对身体不好。
「难道你这些日子一直到处奔走?」才会奔波过劳而吐血麽?
见诛月并不否认,牟纶攥起了拳,明明担心,可话语出口却带着不悦:「你到底去了什麽地方,一去这麽久?也不知道要留个音讯麽?」
诛月静静地举起手来,展开手掌,掌心之中躺着一块鹅蛋大小的灰色石头。
「我拿到了。」诛月道。
「什麽?」
「瑶黎心。」
「……」
牟纶哑然无言,瞪着那块貌不起眼的石头,伸出手将之握了起来。手下无意识地微一使劲,那东西竟一下子碎了,化成粉末。
瑶黎之心,离体太久,已然彻底腐朽。
他竟一个人前去找了这个……看着正从自己指缝间丝丝溜走的碎末,牟纶心中似乎也有什麽快要被揉碎了般,脱口而出:「不要紧,我们再去找一个,现在就去。」
「不必了。」诛月道。
「……为什麽?」
「瑶黎心再刻骨铭心,也是别人的。」
「……」不期然地,牟纶语塞。
那些动听言语,他一向都是信口拈来,眼都不眨便能说出许多许多。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连一句稍微安慰的话语都说不出口。为何会这样,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
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