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喝了水将口中生地含片吞下,休息一会儿,感觉好了许多,才又开口说话:“我并不是成心胁迫,只是先生太难请来才出此下策。先生乃世外高人,不屑凡俗,我却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想求先生在府里多留几年。”
小狐狸皱眉道:“命数天定,医者治病,却不能起死回生,小少爷高看我了。”
“生死有命,我不求长命百岁,只要活着的时候不遭那些罪便好,不管什么法子都行。何时阎王来收了命,先生自可离去。”
“……我素来在山野修行,不欲在人烟处久留。”
“莫非只有山林中可以修行么?府中人少,为先生腾出半边来也是可以的,绝不会有人轻易打扰。”见小狐狸不说话,他又继续道:“留在这儿,府里上下绝不会亏待了先生,纵然先生不屑银钱,衣食住行总会是最好的,半点不会敷衍。”
小狐狸道:“银钱也好,吃食也罢,我都并不缺少。”
小少爷想了想,反问道:“那先生每年下山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行医助人,修养心性!”小狐狸眼珠转了转。
小少爷笑了:“先生留在府中,常年皆可行医助人,岂不更利于修养。”
小少爷是个生意人,耍嘴皮子功夫岂是小狐狸可比的,小狐狸说不过他,只得暂且答应留下,心中却想找个机会溜了便是,就算被当做妖怪,搬家换个去处总可以了!
小少爷见他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心里好笑:“先生既然修仙,想必品格高尚,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先生可要言而有信。”
小狐狸眨眨眼睛:“道法自然,变幻不休,岂有定论,我从不轻言许诺,此一时彼一时罢了。”
桃香儿着人在东侧最靠北的位置给胡先生安排了厢房,房门离小少爷的卧房不过几十尺,领人过去安置好了,回来听小少爷叮嘱道:“这回莫忘了给先生送备换的衣裳了,我这里有几件大些的你先送去。回头告诉徐叔,把家里的好料子都翻出来,送到城里的铺子去照先生的身量做了,做工花样都要最精细的,千万不要舍不得。”
小狐狸却对送来换洗的衣物发了愁,他可以将身上穿的衣裳幻化成这新衣款式,却没法将手上现成的衣物凭空变个模样,若是不换上,岂不是连府里的丫鬟下人都要发现蹊跷?
小狐狸犹豫了又犹豫,踟蹰了又踟蹰,终于还是别别扭扭地从里到外都换了。送来的衣裳料子是上好的,尺寸都还合身,款式花样就算在京城里都是时兴的,可到底不是自己的皮毛,怎么着都有些不习惯。穿好新衣服,小狐狸抱着自己换下来那身团团乱转:这可是自己皮毛呀,怎么收着才好呢?
他正愁着呢,小少爷敲敲门,不待应声便擅自推门进来:“还未沐浴,先生这么早就换上了?质料可还满意?”
小狐狸傻眼了。
“不过换了也好,先生穿这身甚是合适。”小少爷笑眯眯地走上来,拿走他手里抱的旧衣:“先生一路风尘辛苦了,衣裳想必也沾了尘土,我让下人给你仔细打理干净。”
我的皮毛才不沾尘土呢!小狐狸还想说不要麻烦,可小少爷二话不说抱着衣服一溜小跑就回自己房里去了,一点儿没看见狐大仙可怜巴巴的眼神。
小少爷回了房,把门一闩,从床底下拖出个厚实的雕花木箱子,把咒轮在底下铺了几张,将胡大夫的衣裳叠好放进去,想了想,又撸下臂上的手串放在衣服上,关上箱子扣上一把精致的机关铜锁,再把剩下的咒轮密密麻麻全贴在箱子上,连原先贴在床架上和压在床垫下的也翻出来贴严实。最后小少爷吭哧吭哧满头大汗地将箱子搬进放闲置衣物的柜子底层,将衣柜里原先的衣裳都压盖在上面,柜门上再挂一把锁,这才觉得放心了些。
照他的想法,话本里的仙女儿就是没了衣裳才走不了的,胡先生还没到成仙的地步,把衣服藏好了只怕还更能奏效些。
小少爷虽是凭空猜测,这一招却使得实在绝:小狐狸的皮毛外衣虽不是真将皮肉剥下来变的,却也是妖兽天生的护身法器,紧要程度仅次于内丹。皮毛被他这么一藏,小狐狸耗了整晚灵识将整个别庄角角落落探了三四道也没找着,真是再想走也不敢走了。
胡大夫成了府里请的先生。
说是先生,但小少爷出身商贾,考不了功名,也用不上那些四书五经,识字算数的本事早就熟透了,也用不着教什么。
小少爷问:“先生,你能换个别的样儿么?变年轻个小些,看着要亲近许多呢。”
小狐狸脸有点红:“你真以为是话本里的妖精么,本相如此,近百来年是换不了了。”
“这样么。”小少爷有些失望似的,铺开纸墨又问道:“那敢问先生名讳?”
小狐狸脸更红了:“山野散修,又不是人,要名字来何用。”
“诶?不是有姓氏么?”小少爷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了个“胡”,自己看了看,恍然道:“是了,真名是不能轻易告诉旁人的吧,不然给歹人唤了名会被勾魂去的。那我不问了。”
“你话本看太多了!没有就是没有,何必瞒你!”小狐狸有点气急败坏了,姓胡那不是随口一说么!
“竟然是真的没有?”少爷有点吃惊,想想又笑起来:“那我给先生取个名儿吧。”
他提起笔,口中念道:“狐大仙,狐狸仙,既然姓胡,就叫胡离吧?”
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