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孩子从她面前跑过去,又一个小孩子跟着跑来。有一个男人在这里坐了一下,接了个电话显得很不高兴。有一个女人在这里补了妆容。
童瑀始终通过指缝看着地毯上不同的鞋子经过。她觉得自己跟一块背景没什么两样——除了她会呼吸。
陈晨折返回来了,手里多了一瓶农夫山泉的冰水。她拉着她走出休息室,穿过大厅。不,实际上在进入大厅的时候她的手已经窝在她的臂弯里了,就好像我们经常能看见两个女人手挽手逛街那样。童瑀盲目的让思维跟着身体的脚步穿过了大厅,一双眼睛求生那般不放过任何一个场景。
始终不曾见她。
童瑀坐在斯柯达的引擎盖上,迟钝的回答着陈晨的话。
“你是不是有缺氧症啊?”陈晨抱着双臂低于寒气的侵袭,站在同于面前,“我们公司也有个人这样,人一多就说呼吸不畅。”
“没有。”童瑀摇摇头。
“为什么每次我见你的时候,你都不舒服呢?”陈晨笑了笑,“你该不是对我过敏吧?”
“我刚怎么了?”童瑀反问,“谁说我不舒服了?”
“站在那里我叫你几声都没反应,最后我只好把你拉进休息室了。”陈晨抬手看了看腕表,“我以为你看什么看发呆了呢。”
“花样年华的曲子真好听。”童瑀好像自说自话。
“是啊。这个点子是个新人想出来的,看起来效果很好嘛!花样年的面子算是够了,今天请他们来也是对的吧。“
“可惜那房子玷污了一个好名字啊。”童瑀缩了缩脖子,“就好像天空城把宫崎骏先生的‘天空之城’污染了。”
“东郊本来就是重工业之地,想要成为拥有成熟人居条件的高级居住地,至少还要十年吧。”
“十年……”童瑀想起了什么一样,测头看了看繁华的停车场。各种名车光鲜的烤漆上映照着城市的灯火,一辆辆汽车带着不同的声音走过,留下一样的影子。
“你在这个城市,有两个十年了吧?”陈晨多少知道一些童瑀的成长经历。
“啊。”她简单应了一声。
“不过我倒是想让这个城市带走我人生的一个十年。我觉得是值得的。”
“啊。”她仍然只是应了一声。
“你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城市吗?”
“阿克苏啊……”童瑀呓语一样,喃喃出口。
“什么?”陈晨没有听清,“是国外吗?”
“我们进去吧。”童瑀站起身来,“谢谢你。”
“谢我啊?谢我就请我吃饭吧。”
“没问题,白饭管够,菜品自理。”
在踏入酒店大门的时候,手机在胸口内袋里微微震动起来。童瑀没有立即掏出来,而是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才接听了电话。
“喂,你在哪里啊?”苏唯的声音混杂着一样的背景传进童瑀的耳朵,“我怎么都看不见你。”
“我就在你身后。”童瑀静静的说,“一转身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她看着她拿着电话贴近耳朵转身朝向自己,然后那双眼睛忽然这么一亮,像圣诞节里满大街不起眼的灯泡那样微弱,却在童瑀的心里燃起一树的火树银花不夜天。童瑀放下电话,嘴角挂着笑意朝她走了过去。两人中间始终会有人穿过,来来往往,却不曾阻碍她们相视的目光。
她也看着她笑,那样略略戏谑的笑意,带着让人一开始觉得轻浮的坏,最后沉淀出一种干净的纯。能在这样装腔作势的空间里看见她笑真的太好了。我知道只有她的笑才是最干净的,像夜间床头的一杯白水,难能可贵。
苏唯的心里泛起了涟漪,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随着她的靠近而加速。童瑀的心中静止了波浪,她能感觉在可以看见她的范围内,都是安全的氛围。
让我狠狠想你。让这一秒暂停。
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苏唯的左边,然后她的目光不得不暂时收回了。马一羽双手揣在口袋里站在苏唯的左边,笑盈盈的看着苏唯的脸。
童瑀的步子没有停下来。她只是转了个弯,很快将自己融进陌生的人群里,成了陌生的自己。
这男人像邪恶的伯爵,总是在天亮前抢走我的白蔷薇。
夏天的时候,在锦里的狭窄街道里,我与你不期而遇。你身边的他恰当好处的出现,拿着我已经记不得是糖葫芦还是的东西。那一份本该我们享受的甜,甜成了涩嘴的苦。
“姑娘,你认错人了。昆仑奴只是面具。面具是相同的,面具下的脸却是不同的。”
太平公主不停的掀开一张张昆仑奴的面具,直到她看见了英俊的薛绍。她已经忘记了为什么要去掀起那一张张昆仑奴,因为此时为什么已经不重要,遇到什么才重要。
童瑀一瞬间好像戴上了一副象征着悲情的昆仑奴面具,融进了苏唯周遭的世界里。只有她才知道自己是谁。
苏唯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转弯,她几乎就要冲上去拉着她的手了。但是理智战胜了冲动——在苏唯这里永远都这样吧?可当初是什么促使她奋不顾身的冲进了她的怀抱,也不管她是否准备好迎接。是什么让她在凌晨两点钟从峨眉山飞驰回成都?是什么让她背负着全世界的戒条定律,义无反顾的站在童瑀面前挡住了所有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