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我家老爷有请!”
刚出宣德门不远,李逵就让人给拦住了,来的是个中年人,穿着不算奢华,却举止之间有种稳重之气,要是他不开口,没有人会认为这样气度的人会是奴仆。
显然,对方的主人是个有身份的。
回头看看阮小二,这厮对着卖肉饼的铺子咽口水。
李逵抬起眼皮,也不用正眼瞧人,颇为不悦道:“谁啊!这么大谱?”
“我家老爷是刑部尚书。”
来人不卑不亢道,似乎并没有因为李逵的怠慢而不悦,反而像是根本就没有听到李逵的话似的,语气态度依旧如初。显然涵养也不错,总比李逵家里的人强很多。
刑部尚书?
这货不会是邢恕吧?
李逵压根就没想要见邢恕,这厮是奸臣,而自己怎么说也该是个能臣吧?
他不是没想要做忠臣,只是难度太高,做不来。
还有就是,条件不允许。
小皇帝赵煦,虽说如今身体好一些了,但有先天不足。李逵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赵煦似乎是因为唯一的儿子病死,身体一落千丈的,说起来这是心态问题。但李逵也不能怨赵煦心态不好,谁家小儿夭折,却会乐开怀?那不成疯子了?
而让他去救赵煦的这个小儿子,别傻了,他连抓药都成问题,怎么可能有本事去治疗任何时代都非常难治的幼儿急症?
所以,李逵压根就没有想过抱着皇帝的大腿不撒手的想法。谁也保不齐皇帝能活多久。
至于邢恕想要见他,就一个原因。这位恐怕要抱大腿,抱皇帝的大腿。刑部尚书虽说官不小,但在六部之中,属于不尴不尬的地位。大宋最悲催的六部肯定是兵部。连续练士卒的职责都被殿前司抢走了,制造军械的职责被工部抢走,指挥打仗更不要提了。
但刑部比兵部好不了多少。
甚至一部尚书,真正的职权还不如四品的给事中大。
显然,邢恕这家伙是对做刑部尚书不满意,想要巴结上皇帝的心思。
而且邢恕这家伙风评很不好,总喜欢躲在后头出毒计,功劳他要分,风险不能承担,这样的货色,李逵能看得上才见鬼了。上下嘴皮子一碰,李逵张嘴就将邢恕的心腹管事气了个半死:“不认识。”
“你……”
也就是尊重李逵才喊了一声李老爷,邢恕说什么也是尚书,从二品的高官。虽说位高,但权不重,也不至于要对李逵这个少府低声下气。
少府在秦汉的时候,还是很牛的官职。
但在大宋,八品。
大宋总有一种办法,将原先听着很高大上的官职,在大宋就变得很低端。但也不能怪大宋,主要少府这个称呼在唐朝的时候就烂了,一般用来称呼县尉。可见这官职已经够小了吧?
这也是官场新人才能得到的差遣官。从二品的高官,对八品的少府客气,即便是家中奴仆管事,也恐怕都要顾全府邸的声誉,端点架子吧?
李逵说完,带着阮小二去御拳馆,他最近花钱买通了上驷院的管事宦官,弄来一匹良马,正在练骑术,可不想被耽搁了。
“李直秘!”
邢恕虽说派遣身边的亲信去请李逵,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李逵还不给面子。
但邢恕却不是个太要脸的人,跪舔高公绘兄弟,他也干过,跪舔大老王被踹了,王安石不待见他,也没让他气馁。反正他是个有恒心的人,见李逵扭头要走,立马丰富车夫追了上来。
“见过刑尚书。”
打脸邢恕的奴仆也就算了,但邢恕从二品的高官,赶上来叫住自己,真要是李逵连点规矩都不讲,以下犯上,肯定有台谏的御史参他一本。
说起来,邢恕这家伙的官职很唬人,但他连个学士的贴职都没有,在朝堂上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可见,甭管是司马光,还是章惇,都不怎么信任他。
邢恕在仆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和善地笑着,似乎根本就没有因为刚才李逵不给面子而生气。反而热情的拉着李逵的手,一个劲地夸赞:“李直秘的文章石破天惊,一语道破我朝积弊;殿试雄文,惊煞诸位相公,老夫看后颇有感悟,不知李直秘可给老夫一个交流的机会?”
李逵吃惊的看着邢恕,要说不要脸,他以前认为郝随这家伙应该够不要脸了,明明是个宦官,娶媳妇也就算了,还要纳妾。
但他发现,文官不要脸起来,那是真的不要脸,连骨头都不要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逵被邢恕拉上了贼车。
之所以说贼车,是因为李逵总觉得邢恕这家伙憋着坏的想要害他。他一个最高品级才从七品的小官,什么时候能够让从二品的尚书拉着手畅谈了?
还有,拉手也很恶心。
可问题是这种表示友好的举动,在大宋很流行。当初李逵在颖州看到苏轼和范纯仁手拉手的场面,有种沙眼要犯的惊恐。
两个老男人,做点别的不好吗?
当这种事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李逵有种背后汗毛都立起来的惊悸,偷偷挣脱了,后者也不在意,以为天热。
尤其是李逵人高马大,原本邢恕的马车空间容纳他很宽敞,就是多个人也不会拥挤。但李逵的身板,还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马车在城内七拐八拐的进了一条小巷子,李逵虽说不出门附庸风雅,但也听说过,这是京城文人聚会的场所。
吟诗作对的场面,别的进士都会想尽办法往高官的文会上凑,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