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昏暗,风声肆虐,正午时分也不见半点天光日照。
细密的雨点落在树叶上沙沙作响,树林道路泥泞,每次踩踏,污泥便更加稀烂一分,十分恼人,树林间人影密布,长长的队伍排成横列缓缓推进。
刀盾手在前,后接枪兵,弓手压阵,隔着茂密树干,隐约还能见西边大道上淋雨待命的数百马军。
刘季紧握长刀,跟着众人缓缓前进,雨水淋入甲胄夹层,寒冷刺激得他汗毛直竖。
但他丝毫不敢放松警惕,风还在吹,树叶和雨水的声音掩盖他们的脚步,这是好事,可也有不好之处,他们同样听不到任何大营中的声音。
细雨阻碍视线,但刘季依然能看到远方黄土堆砌高坡,他知道大营要到了。
此地他再熟悉不过,大营就是他带领众人建造的,那些是平中军大帐地基时挖出的土石,都堆砌到大营西南,为的就是下雨天能防山洪。
因为这边地势较高,有一段三十多步的距离没有栅栏和拒马,如今,这土坡却成了他们的掩护和突破口。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五十步.......
距离越来越近,刘季和众多军士小心翼翼,大气都不敢喘。
突然,前排的刀盾手脚下一滑,摔倒在泥坑中,泥水飞溅,响声很大!
刘季大惊!那士兵也吓得趴在泥坑中不敢动弹......
众人都有些慌乱,呼吸沉重起来,但等他们逐渐稳住阵脚,惊魂未定之时,才发现并没有什么情况,敌人没有发现他们!
刘季闭眼松了口气,随后瞪了那士兵一眼,继续带队缓缓前进,这次他们更加小心。
因为对方人多势众,斥候不敢靠近,他们也不知大营中具体情况,但这大营本就是他们建起的,营地布置,构造,他了然于胸,只要冲进去!
刘季有把握,只要冲进去就能赢,他们能出其不意,然后打开南门,放马军杀入,到时定能重新夺回大营。
距离二十步!
已经极限了,刘季沉住气,微微下蹲,大喊一声:“杀!”
瞬间,士兵也跟着高喊起来,杀声震天,他们踩着泥水冲向那土坡,土坡后方就是大营,他们曾经丢失的大营!
“杀!”
细雨纷纷,泥水飞溅,喊杀震天,刘季带头冲锋,踩过泥水,稳住身形,几大步爬上土坡,因为雨水缘故土坡松散泥泞,容易打滑,他用嘴咬住背,手脚并用才爬上土坡,众多军士紧随其后。
却不曾想变故陡生!
泥土湿滑,加之一起爬的人太多,土墙承受不住,突然倒塌!
好几人随着泥土滑落下去,一阵天旋地转,有人被泥土掩埋,众人乱做一团.....
慌乱中,来不及检查哪里受伤,也顾不得满身泥土,刘季摸到手边的刀,大喊一声站起来,结果却瞬间愣住......
眼前没有营帐林立的的大营,没有人山人海的泸州百姓,只有......一片焦土!
.......
冷风箐边,临时落下的大帐之内,丁毅、冢励,还有一众徐国官员都在紧张等待。
连续两天的降雨让冷风箐水流大增,他们不得不架起两座小桥。
本来若不是雨季,冷风箐水流不大,可以随意趟渡,可现在下过几场雨后,山中水流汇聚,水位暴涨,步军还能勉强趟渡,马军却只能下马牵马过去。
大军渡过冷风箐后,道路狭窄,全军行进速度缓慢,容易暴露。
商议之后决定由刘季带领精锐先锋袭营,袭营得手,打开营门之后令兵回报,后军再跟进,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大营只有二三里地,但因周围林木茂密,不易被发现。
丁毅在大帐中缓缓踱步,刘季已经去了半个多时辰,应该有消息才对......
“那刘季不过是个乡野下人,依我看是信不住的,丁兄就不该派他去袭营。”冢励摇着扇子道:“对方说到底不过手无寸铁的农夫,优势在我,应集中兵力,一举击溃,何须如此谨慎,想得复杂,用这些小手段呢。”
账外雨声不断,丁毅没有回他话。
冢励尴尬了一下,神色不好看了,但很快掩饰过去。
丁毅双拳紧握,虽然先败一阵,但他心中依旧是胜券在握的。
只要夺回大营,然后直攻泸州城,在四月之内拿下泸州,五月初就将从南边和东边调来的守军遣返,如此就能万无一失。
他不想从南边和东边调兵,特别是东边,可他迫不得已。
南边是切断水路的要地,可苏州有十几艘战船,不是大船,是苏半川留下的,不过朝廷战船沉在鞍峡,这些船要封锁江面已经足够,所以不担心。
反倒是东边,兵力空虚之际景朝若是派大军从陆路来袭,首当其冲就是东部几个县城。
前几天汪家家主也告诉他,确实有股景朝军队从苏州迷山古道进入泸州,那么泸州人突然奋起反抗,攻占他的大营十有八九与那伙人有关了。
到底是谁都这么大本事,短短十几日整肃苏州糜烂局势,还反攻他们大营呢?
丁毅心中好奇,也警惕起来。
像冢励这些人他是懒得理会的,投靠他时嘴里说着“实力至上,明臣则主”的大道理,还说得大义凛然。
其实狗屁的实力至上,嘴边挂着这样话的人说到底无非是软弱无能,毫无立场的墙头草罢了。
但是偏偏徐国不能没有他们这些读书人,加之冢励与他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