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虎爷你等等我,哎呦,真是累死我了......”
曹满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上气顾不上下气,汗珠子滴滴答答流个不停。
段虎回头看了一眼,“可以嘛耗子,几里地一口气就跑完了,比你当初在县城的时候可强多了。”
“虎爷,你就别埋汰我了,你瞅瞅我这身形,比那会儿起码掉了七斤二两三钱,再这么下去,我都该成竹竿了。”
有整有零,曹满的小心思算得灵着呢。
抹了把汗后,曹满解开宽大的衣服,撩起衣角扇着小风吹凉。
“呵呵,这不挺好,胖之胖,百病来,瘦之瘦,筋骨壮。能瘦下来,对你也是一件好事。”
段虎的话换来了曹满大大的一个白眼。
胖怎么了?
那叫福相,有富态的人!
没看到地主老财、土豪劣绅、达官贵人一个比一个胖吗?
难道非要瘦得跟个猴一样,破衣烂衫、面黄肌瘦才好吗?
胖,那是一种高贵的象征。
胖者,福也,越胖财越多,越胖权越大。
瘦,那是一种下贱的身份。
瘦者,贫矣,越瘦越倒霉,越瘦越见鬼。
段虎眉梢一挑,“怎么,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虎爷的话是金玉良言,我一百个服气。”曹满可不敢顶嘴,察言观色,那可是他的强项。
“哟,还会点文绉绉的词藻,不错嘛,快变成文化人了。”段虎夸了一句。
“嘿嘿,那是那是,跟在虎爷身边,天天耳闻目染,想没点文化气息都不成。”曹满美滋滋的回道。
“呵,夸你一句,你还喘起来了,耗子呐,做人还是谦虚点好,否则就像你这身打扮一样......”
“怎么说?”
曹满最怕别人提到他的衣着,顿时竖着耳朵问道。
“不伦不类!”说完,段虎转身朝山上走去。
曹满脸蛋子直抖,心里扯着嗓门地呐喊道:“老子愿意这样吗?还不是因为掉进粪坑没了衣服,有本事你来试试?真能不要脸的光着腚满街跑,我给你磕头叫祖宗!”
曹满很憋屈,可是抓头想想,为何对方要说自己不伦不类呢?
“虎爷,你等等,把话说清楚了再走!我怎么不伦不类了?喂......”
曹满追着跑上了山,也就十几下小碎步,他便有些受不了了,屁股往坡上一坐,喘气、流汗、画圈圈。
段虎没有理会身后咋咋呼呼的曹满,此刻他心情有些沉重。
脚下绿色的草地上撒满了黄纸白钱,远处魂幡飘动,吹来的山风挂着呜咽的悲声,听得让人心里悲楚,吹得让人眼睛发酸。
一路沉默的来到山坡上,段虎朝着向他挥手欢呼着的人们点点头,没有过分的热情,而是拨开人群,静静地朝前方的新坟走去。
来到坟前,虎千斤迎了上来,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段虎对她摇摇头,绕身过去,伸手摸在了冰凉的墓碑上,久久无语。
他的举动让周围聚着的人们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一刻,淡淡的哀伤涌上了大伙的心头,过往的点点滴滴浮现在了他们的脑海中......
风势渐渐大了。
风声厌厌,吹动着天地,卷起了地上的纸钱,飘向了空中,飞向了远方。
“这是大小志两兄弟来收钱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大伙心头悲痛,忍不住哭出了声来。
一时间哭声大起,悲音催动,在场的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随着山风,随着风声渐去渐远......
“有酒吗?”段虎问了一声。
“有,我这有老龙寨最纯的苗酒。”有人递上了一坛苗酒。
“谢谢!”
段虎接过酒坛,二指一戳酒封,坛口朝下,哗哗的酒水浇洒在了墓碑上。
“大志,小志,我敬你们兄弟二人一杯,黄泉路上走好,段虎,谢谢你们!”
默念声中,段虎把剩下的苗酒举过头顶,一仰脖喝了下去,溢出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浸湿了衣襟,淋湿了胸膛,仿若悲痛的泪水无声滑落......
......
挨近傍晚时分,山下炊烟袅袅升起,一阵阵饭菜的香味飘了上来。
这是老龙寨的习俗,送殡的当日除了安坟立碑之外,帮忙的人还会就地埋锅做饭,大伙热热闹闹的在一起吃顿饭,带着对逝者的缅怀,通过这种特殊的方式,让逝者安详离去。
“阿妹,饭已经做好了,你去叫叫段虎,他都在坟前快一个下午了。”
看着饭菜已经上席,寒岳对虎千斤说道。
虎千斤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活计,捋了捋秀发,朝山坡上走去。
之前她一直守在段虎的身旁,本想说点什么,但是对方却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看着坟地。
虎千斤知道,段虎看似平静,但内心一定十分痛苦,也只有像他这种铁铮铮的汉子,才会把所有的情绪都克制在心里面,是个流血流汗,却不会轻易流泪的人。
记得当年的寒岳也是如此,开荒建寨初期,死了那么多的人,可是老头硬是没流过一滴眼泪。
不是不心痛,不是不难过,而是寒岳要把心里的悲痛化为无穷的力量,督促着他,激励着他,完成他的任务,给逝者一个满意的交代。
而段虎,正如寒岳当年一样,用汉子的血性在祭奠着逝去的亡者。
只是如今的寒岳,头发白了,人也老了,情绪很容易受到波动,少了些许当初的壮志和豪迈,多了几许岁月的沧桑和磨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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