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争心中咯登了一下,生起一股烦躁来,这小子这是在先堵我的嘴啊,他要借我的口,来掩盖他告发至亲的罪过。
吴争眼神更冷,“既然你是明社中人,也信奉忠于国家、忠于民族的理念,自然明白,国为大,民族次之,家为轻的道理……明知故问,是当本王好欺吗?”
陈其材闻听长揖道:“那属下若要告发王爷亲属贪脏枉法,行不法之事……王爷该如何处置?”
吴争愕然,自己与陈守节可没有任何亲属关系,这一瞬间,吴争思绪千转,难道小妹等人,有什么不法之事?
吴争的惊愕,看在陈其材眼中,还以为吴争其实是知道案情的,或者是已有耳闻,于是想起他父亲的话,也不仅忧虑起来。
倒不是他怕死了,也是也想到了万一牵连家人。
二人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对方,许久,许久。
最后,吴争深吸一口气,强捺下心中的不安,“讲吧!”
陈其材梗着脖子道:“王爷还没有回答属下的问题。”
吴争恼怒起来,可依旧保持着神色不动,沉声道:“只要你有真凭实据,本王自会秉公处置……虽说不能保证法不容情,可必定会制止不法行为继续……这样的回答,你可满意?”
陈其材愣了愣,吴争的话,出乎他的意料,不该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
“王爷恕罪,说实话,王爷的回答,属下不满意。”
陈其材的强硬反而让吴争又莫名生起一些好感来。
吴争一向认为,只有有本事的下属,才会是刺头。
既然陈其材直面自己,敢于强硬,那一定是有些能耐之人。
于是吴争道:“既然不满意,你可以不讲,本王恕你妄言之罪……你退下吧。”
陈其材又愣了,这番奏对,完全不按常理啊。
咬了咬牙,陈其材拱手长揖道:“讲还是得讲,这事关乎北伐成败,若属下不讲,等于对国对王爷对天下犯罪。”
吴争心中好感渐浓,这很奇怪,其实陈其材并没有做什么,也没说什么,吴争对他的好恶感就这么改变了。
“那你就讲呗。”吴争慢慢坐了下来。
“请王爷答应属下一事,就是属下告发之后,一切后果由属下一人承担……祸不及家人。”
吴争愕然,这么严重?
上下打量了陈其材,吴争点头道:“可。”
“属下要告发财政司司长莫执念,勾连、串通北人,截留、转运原料,谋取暴利。”
吴争傻眼了。
……。
莫执念一脸春风地进入王府。
无须禀报,这是他独有的特权。
虽然莫执念心中还是担忧的,但无论如何,与嫡孙女将要成为侧王妃的喜事相比,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莫执念走进吴争书房时,吴争正与马士英交待,“严格控制官员、商贾、富户对新城及周边的圈地行为,发现一家,查处一家,予以重罚……吩咐下去,办理地契必须严格核查户籍。”
莫执念在门口听见,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一张笑脸,然后唱名而进,“莫执念参见王爷。”
吴争闻声,抬头笑道,“是莫老来了?”
然后起身,迎上去挽着莫执念的臂弯,引至一张椅子前坐了下来。
马士英羡慕地陪笑道:“大将军府以下,怕没几个人有莫老这等待遇了。”
吴争回头笑骂道:“敢情……你也想让本王搀扶搀扶?”
马士英连忙摇头道:“不敢,万万不敢,马某可没有那份福气。”
然而,被马士英羡慕的莫执念,脸色一僵,他突然感到一种不安。
“莫老此来,所为何事?”吴争回到自己座位,随口问道。
“回王爷话,老朽此来有两件事,一是按王爷之前会议部署,有关北伐军整编、扩大兵额的预算已经出来,除去原来编制,新增兵额为六万七千余人,当然其中很大一部分无须征召,自然不需要支付费用……。”
“莫老,你这是想烦死我吗?”吴争微笑道,“莫老办事,我放心……说个总数就成。”
“多谢王爷信任……总计需白银五百四十万两左右。另外此战抚恤伤亡官兵,也须二百五十余万两。之前清廷的赎买金,加上司库中的结余,尚有缺额二百万两左右。”
吴争道:“我从小妹那转来的二百万两,不是正好抵上了吗?”
“王爷,这笔银子,老朽已经转去军工坊,不管是各卫补给火器、补药,还是装备新军,这笔银子都不能拖欠。”
“也是。”吴争点点头道,突然又哈哈笑了起来,指着莫执念对马士英道,“看看,我刚就说嘛,莫老必定会来向我要银子……怎样,我没说错吧?”
马士英陪笑着,莫执念脸色又一僵。
吴争拍拍脑门道:“这银子还真不经花,好几百万两,手还没捂热呢,转眼就没了。得想想辙啊……对了,莫老,这些个日子,陈钱山那边就没送些钱货来?”
莫执念戒备地看了眼马士英。
吴争笑了笑道:“这事老马知道,莫老无须多虑。”
莫执念这才道:“王爷,这也是老朽此来第二件事。这过去都快半年了,王得仁那还没送钱货来。之前是两个月一次,后来变三个月一次,如今五个月了……王爷,王得仁那怕是有了变故。”
吴争脸上笑容渐渐凝固起来。
马士英道:“人心莫测,悬于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