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致远见多尔衮眼睛闭上,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他头不动,眼珠左右一晃。
这时却听到多尔衮道:“在思量什么呢?”
沈致远忙答道:“没……就是见岳丈不生小婿气了,心里松了口气。”
“你怕了!”
“不怕,小婿没做错事,解释清楚也就是了,怕啥?”
“没,做,错,事?”多尔衮一字一顿地问道。
沈致远不由得心里一紧。
“胭脂巷的勾栏女子美吗?”多尔衮闭着眼睛悠悠道。
沈致远心又一跳,“庸脂俗粉,也就是小婿排遣心中烦闷罢了。”
“好!”多尔衮轻轻道,“那就杀了吧。”
沈致远心忽地一沉,他不敢接话,可这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应了,画蛇添足。
不应,便是在哄骗多尔衮。
可问题是,沈致远不知道多尔衮“杀了吧”这句是真是假。
迟疑间,多尔衮道:“怎么,哑巴了?”
沈致远舔了舔嘴唇道:“杀了就杀了,不过无辜之人,不杀也没什么,放生了,算是为日后格格产子积福了。”
多尔衮睁开眼来,回头看了沈致远一眼,“这么一说,本王还真不好令人杀她了,不然,倒是本王给莪儿招祸了?”
沈致远嘿嘿一声道:“全凭岳丈心意,小婿也就随口一说。”
“查过吗?”
“什么?”
“那勾栏女子。”
“……没,也就半个月的功夫,再说没事查她一个勾栏女子作甚?”
“去查!”多尔衮悠悠道,“查清楚了。”
沈致远混身一颤,强捺着语气变得平常些,“岳丈何意?”
多尔衮又一次转头,紧盯着沈致远,许久道:“身世无异,就接回府中去吧,别天天往勾栏跑,冷落了莪儿。”
沈致远一怔,“这……这不……不妥吧?”
“换作本王三年前的性子,此时,那贱妇已经是个死人了。”多尔衮沉声道,“你,也是个死人!”
沈致远脑子有些乱。
“那女子是汉人吧?”
“是。”
“南面来的?”
“这……小婿不知道。”沈致远忙摇头道。
多尔衮深深地看了沈致远一眼,“行事得周全,别等脑袋掉了,还不知道怎么掉的。”
沈致远惊愕起来,他感觉自己在多尔衮的目光下,就象光着身子一般。
“这是本王最后一次警告你了。”多尔衮再次闭上眼睛,“再没有下一次。”
沈致远全身发冷,他突然意识到,
莳花馆不能再去了,或许,早就已经暴露了。
自己扮了半个多月的fēng_liú纨绔,恐怕在多尔衮眼中,更象是小丑。
冷汗从沈致远的额头慢慢渗出。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东莪的声音,“莪儿求见阿玛。”
多尔衮睁眼,回头看向沈致远,“你叫莪儿来的?”
沈致远心中又是一震,他意识到,叫莪儿是个错误,这叫欲盖弥彰。
可多尔衮没有等他回答,“进来吧。”
东莪推门而入,打量了房中二人一眼,见沈致远无事,这才向多尔衮请安。
多尔衮道:“起来吧……他叫你来的?”
东莪微笑道:“孩儿不知道额驸在阿玛这,孩儿只是想来给阿玛请安。”
多尔衮目光闪烁,回头看了沈致远一眼,轻叹道:“你小子比本王有福气,身边有个好女人。”
沈致远嘴里呐呐应着。
多尔衮向东莪招招手,东莪随之上前,依偎在多尔衮身边。
“沈致远,你若真是个男人,此生就不该负莪儿。”多尔衮轻轻抚摸着东莪的秀发道,“若你此生负她,本王就算做鬼,也定斩下你的头颅!”
沈致远忙应道:“小婿谨记。”
多尔衮突然放开东莪的手,然后微笑着对东莪道:“领着你的额驸回府去吧,阿玛还有政务要办,不必陪着。”
东莪微微一愣,遂笑道:“那孩儿过几日再来给阿玛请安。”
多尔衮微笑着点点头,手轻轻地挥了挥。
可在沈致远和东莪快要跨出门时,多尔衮道:“你做好准备,明日会有旨意。”
沈致远身形一顿,回身看向多尔衮。
多尔衮随口道:“朝廷要扩编新军,达三万六千人,为三军六营,你与钱翘恭会各领一营,须好自为之。”
沈致远有些糊涂了,他张大着嘴巴,惊讶地看着多尔衮。
多尔衮没看沈致远,低头翻弄着榻上的公文折子,“别忘记了当初对本王的承诺。”
东莪轻轻扯了一下沈致远的衣襟,“还不快谢过阿玛?!”
沈致远这才回过神来,忙躬身道:“小婿谢过岳丈大人提携之恩。”
多尔衮随意地挥挥手。
待沈致远与东莪转身离开之后,多尔衮发出一喟叹。
叹息,本就是一种无奈。
多尔衮很不习惯自己越来越频繁地叹息。
在他看来,叹息是一种羸弱的表现,可以挥刀,何须叹息。
多尔衮知道,沈致远的心结还未解开,眼下应该继续压制沈致远,磨他的性子、压他的心气,还不是可以信任使用的时候。
可问题是,自己还有时间吗?
这又不由得多尔衮仰头长叹一声,英雄迟暮!
可叹完,又后悔了,后悔自己又发出叹息……。
……。
三日之内,连上三道请辞折子。
钱肃乐是铁了心的不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