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赵桂亭身处书房,立于书案边,手持狼毫毛笔,正在临摹着魏晋王羲之的兰亭集序。
今日四方家主会谈,总让他心中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以往的云州,海晏河清,古井无波,六大家族已经是顶端,虽然暗流涌动,但至少表面上一团和气。
可是从姬昊天回来开始,一切都变了。
九州阁主,乃是华夏至尊的存在,莫说小小的云州,即便身处皇都燕京,恐怕敢于去招惹他的人,也寥寥无几。
以姬昊天的身份,在云州已经足够横行霸道,并且无人可挡。
却不想,赵家却几次与姬昊天遭遇,屡屡吃亏。
赵桂亭作为云州少数几个知道姬昊天真实身份的人,对他可谓忌惮至深,今日几方家主见面的时候,赵桂亭听闻丁金翀等人要报复姬昊天,心中还升起了窃喜。
但此刻冷静下来,又有些后怕。
姬昊天即便再可怖,也终究是血肉之躯,只要是人,强悍的程度就是有限的,倘若集结丁、栾、周三家的势力,想要跟他硬碰,也未尝不是没有胜算。
可,倘若没有呢?
一旦这三家失利,那么以姬昊天的性格,赵桂亭不用深思,都能想到接下来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甚至姬昊天一怒之下,连续抹去三阀都有可能。
这样,赵家在云州的确一家独大,可,终究还是要面对姬昊天。
赵桂亭原本以为,姬昊天回到云州,只是为了报复当年的灭族之仇,等仇人灭尽,自然也该离开,毕竟以他的身份,根本无需在云州树立威望。
也因如此,赵桂亭始终退让不前,为的就是等这尊瘟神复仇之后自行离开。
可如今,云州境内的姬家仇敌已经化为一片荒冢,但他不仅没走,反而连续惹怒了本地的几大势力,似乎,姬昊天有久留云州之意,至少短期内是不会离开的。
一但姬昊天真的不打算离开,而其他三阀又计划失败的话,以后自己作为云州最大家族的掌门人,肯定或多或少要跟姬昊天发生摩擦。
一想到自己当初被姬昊天逼着当众下跪的事情。
赵桂亭头皮发麻,气血翻涌。
心境紊乱,手中笔锋一歪,在纸上划出一道墨痕。
“咚咚!”
敲门声适时而起,赵桂亭的小妾龙氏端着一个茶盘,缓步走向书桌。
龙氏虽然已经五十出头,但因为赵家显贵,所以保养极好,看起来最多三十岁模样,而且身材婀娜,丝毫未见走样。
“老爷,天色已晚,我见您还没有休息,便吩咐下人,煮了些安神助眠的参汤,您趁热喝了。”
龙氏作为偏房,平时被正房夫人方浩月压得很死,但如今方浩月死于非命,她倒是逐渐占了上风,俨然一副当家太太的做派,奉上参汤后,龙氏又在衣架上拿下了一件冬衣,轻轻搭在了赵桂亭肩头:“跟您说了多少次,天气寒凉,一定要多穿衣,小心着了风寒,可您就是记不住。”
“无碍。”
赵桂亭放下笔,端起参汤喝了一口:“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唉……”
龙氏一声叹息:“刚刚卿儿的伤又复发了,他疼痛难忍,我便一直陪在身旁,心情烦闷,怎能睡得着。”
“知足吧。”
赵桂亭一声呵斥:“尚卿双臂尽断,如果不是我赵阀势力雄厚,怎么可能把断臂给他接上。”
“话虽如此,可卿儿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看见他饱受折磨,我心中怎么可能安宁。”
龙氏微微停顿,话锋一转道:“老爷,我听府中下人讲,最近一段时日,尚俊少爷的别院那里,每天都有女人出入,而且人数不少,大抵都是当红的歌星影星,如此下去,恐怕不是长久之计啊,毕竟尚俊是您的长子,也是家主之位的继承人,倘若落得一个荒淫无道的名声,那……”
“有这种事?!”
赵桂亭闻言,眼睛蓦然睁大,闪过了些许愤怒神色:“我不是吩咐过,将他禁足别院,不许任何人跟他接触吗,为何还有女人频繁前往?”
“我也是听下人闲谈才知道的,具体事由,我也不知。”
龙氏当即摆手否认,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个狡黠笑容。
她自然不会承认,赵尚俊府中可以有女人出入,以及将赵尚卿即将接任家主的谣言散播过去,都是出自于她的授意。
门阀夺嫡,步步惊心。
龙氏此举,就是准备让赵尚俊沉迷酒色,从而让赵桂亭迁怒于他。
“嘭!”
果然,赵桂亭闻听此事,愤然将毛笔摔在了桌上:“逆子!这个逆子!如今她母亲尸骨未寒,他居然终日沉溺酒色,简直荒唐!现在家族杂务繁多,他不能帮我分忧也就算了,居然如此混账!简直气死我了!”
龙氏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的开口道:“老爷,尚俊少爷刚刚死了生母,心情本就不佳,或许只是藉此消愁也未可知,我觉得,倒是也能理解。”
“混账话!你见过可有人通过女色来祭奠亡母的吗!”
赵桂亭一声怒喝,龙氏默不作声。
“老爷!”
就在此时,管家赵忠站在门外,轻声打了个招呼,随即走进了房间之内:“刚刚下人来报,尚俊少爷在别院内准备离开,被守卫强行拦下之后,居然以死相逼,说今天一定要见您,否则,就吊死在别院子内!”
“混账!我赵阀族人,怎么能够如此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