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邑县衙在西城,与这座并不大的城市里其它的宅子比起来,县衙就显得特别破旧了,大门之上原本朱红色的油漆早就斑驳不堪,大片的脱落了,飞桅之上的走兽,甚至还坏了一个,直接没有了脑袋,却仍然矗立在哪里,整个看起来,如同一个破落户.
“杨兄,这里该修修了.你在翼州城里也是养尊处优的,这住得惯?”一个略显富态,身着月白衣衫的三十出头的中年人坐在桌边,叮的一声盖上手里的茶碗盖,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
“既然放了外差,自然就得有吃苦的准备,不过武邑算是不错了.王贤弟,你见过修自家房子的,见过修府衙的吗?”坐在对面的的人年龄稍大一些,面容略显阴鹫,上唇蓄着整齐的胡须,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此刻一笑,倒是让一张本来看起来很严苛的脸显得温润了许多.
白衣男子轻笑了起来:”见过啊,曹刺史啊,李节度使啊,当年上任之时,可都是大兴土木哦,每隔上三五年,总是会修耷一遍呢!”
“贤弟取笑我了,我能与李节度使,曹刺史相比吗?他们都知道自己会很长很长时间一直呆在这个位置之上,甚至于儿子孙子都会呆在那个位置之上,自然会将房子修得舒舒服服的.而我呢,谁知道能在这里呆多久,铁打的府衙流水的官嘛.”中年人指着对面的白衣男子笑道.
这两人,白衣富态的中年人,便是翼州别驾王温舒的二儿子王明义了,而坐在他对面的年龄稍大一些的,就是现在的武邑县令杨开.
“所以一上任不久,便想着”王明义看着杨开,意味深长地笑着.
“千里当官,不就为财吗我已经三十有五了,不过呢,我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却又做不来刮地皮的事情,便只能瞄着那些奸商了.不成想,居然还有人送上门来.”杨开矜持地端起茶碗来,抿了一口茶.
王明义哈的一声笑:”我可也是奸商.”
“你是吗?”
“我不是吗?”
两人对视,都是爆笑起来.
“难怪你这一次还想起我来,说句老实话,看到你送去的有关这个义兴堂的资料,我真是吓了一跳,想不到小小的武邑,还藏着这么一条大鱼啊.真正是出乎意料之外啊.”王明义显然对此很感兴趣.”这个义兴堂主事的很聪明啊,居然不在翼州方向铺开,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早就瞄上了,还能轮得到你.”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请你好好地查一查这个义兴堂有什么背景嘛!能做到这个程度,太让人惊讶了,我是担心他背后有人啊.”杨开正色道:”如果这个义兴堂一般的话,我捞一笔快钱也就罢了,但现在发现他居然是一个能下金蛋的鸡,就这样毁了,那也就太可惜了,不过我对于经商一道实在是没有什么心得,所以便想到了你.”
啪的一声响,王明义双手一合,”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这个义兴堂的浮财虽然不少,但我还真没有看在眼里,不过他们在横海军节度使那边铺开的销售渠道,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啊,如果毁了,那就太可惜了.”
“我虽然不懂经商,但这一点还是能看见的,如果这渠道落在你的手里,想来我们接下来就会财源滚滚,日进斗金了.”杨开略显兴奋地道.
“我两成份子,你一成份子,那个什么屠虎一成份子,对于这个分配比例,你满意?”王明义嗬嗬笑道.
“那个程维是个没本事的,不过你嘴里的那个屠虎嘛,是个人物,义兴堂的销售渠道全部掌握在他的手里,所以啊,给他一成份子,将他先拉过来,那是必须的,至于以后嘛,那就再说了,以你的本事,两三年之内,就没有办法取代他?至于程维,哈,看在他给我们提供了这条财路,给他一成份子,让他白吃分红,已经是大大的便宜他了.”
“这样的话,程维岂不是会觉得憋曲?”
“如果一成份子不愿意,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大青山里有不少的盗贼,官府屡禁不绝,这明然是有内应给他们通消息,为他们提供物资啊,像义兴堂这样有自己的货物渠道,有自己的商队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看着杨开,王明义摇头道:”官字两张口,果然是全凭一张嘴啊!”
“王贤弟,别忘了,你的父亲,姨父,兄长可都是官.”杨开轻笑道.
“那就这样定了.”王明义道:”程维一分,屠虎一分,剩下八分,我六你二,如果程维不识相,他的那一份便归你,因为拾掇他需要你动手,至于那屠虎,等以后我掌握了整个义兴堂之后,我们再平分如何?”
“没问题.”杨开点头道.
两人谈笑之间,便定了义兴堂的事情,可怜那兴冲冲地正在往这里赶的程维做梦也想不到,他费老了力气促成这件事,最终却只能得到一成股份,比起以前还少了两成?如果他稍有不满,接下来不但连这一成也拿不到不说,还有性命之忧.
如果他能听见这两人的对话,想来必然会后悔不已.可是这个时候已经被幸福的未来冲昏了头脑的他,还正兴高采烈地往县衙赶呢,却不知,他每走一步,都是在往鬼门关那里多走一步.
而至于义兴堂真正的老大,那个十四岁的少年李泽,两个压根儿就没有考虑,杨开查到了庄子上只有这一孤儿寡母,而王明义又确定这一对母子背后根本就没有人撑腰,这样的人家,居然有如此多的资财,与小儿怀金于闹市之中公然而行又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