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马科见过殿下~~”
马科双膝下跪,叩首。
朱慈烺温言笑:“起来说话。”
“谢殿下。”
马科起身,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今夜是闲聊,非正式场合,太子提前就有交代,因此马科没有披甲胄,也没有穿武官服,而是一身平常的武人劲装,因为有宣化之战的经历,对太子有一定的了解,知道太子不喜欢繁文缛节,因此马科今日倒也轻松的很。
不过很快的,他脸色就大变。
因为太子给他看了几张信笺。
看完之后,他噗通跪倒在地:“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原来,信笺中记载的,竟然是他吃空饷,还有冒领军功的往事,笔笔字字,巨细靡遗,容不得他否认,吃空饷或许还有解释,但冒领军功却是不赦的大罪,一旦朝廷追究,他不但总兵不保,说不得还会下狱,尤其是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将他的罪行拿出来,那种忽然的震撼就在门前的廊檐下,望着夜色,感受到夜风的清凉,马科这才发现,自己前胸后背都是湿津津的一片……回想刚才的一切,他深知自己知晓了一个朝廷的重大机密,今冬建虏入塞之时,他和吴三桂的任务不是带兵勤王,也不是坚守关隘,而是要乘船渡海,去攻击建虏的大后方。
虽然攻击建虏后方的建议和想法,并不稀奇,最早是熊廷弼提出,袁可立继承,毛文龙实施,龙武水军每年都会对建虏的辽东海岸进行骚扰,但像太子这么大手笔,令他和吴三桂统帅大军,直接上岸,对建虏进行大规模的攻击,却是从来没有,或者说,自从崇祯四年,大凌河战败之后,大明军队已经失去了在辽东进取的勇气,只想要坚守,即便如此,也是年年颓败,到现在,锦州都丢了。
作为一名出身西部边疆,最早在西宁卫窜起,后来一路剿匪,积功成为山海关总兵的平民汉子,马科并非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在残酷的战事中步步升迁,但马科却是一个没有野心、安于现状的人,松山战败,逃回的总兵都被朝廷严厉斥责,降官降职,别人都是心有不甘,只有他是不以为意,每天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并没有那种立下战功,恢复总兵的急切--这种性子伴随了他一生,历史上,他降李自成,是因为李建泰,后来他降满清,是因为辽东巡抚黎玉田。
但现在,他不能再得过且过的混日子,必须奋起了,因为他不能辜负太子对他的新任和期望!
当然了,隐隐地也有一种恐惧,未来的皇帝当着他的面,撕毁了写有他罪行的一些信笺,并说“往事不提”,但这并不表示事情过去了,一旦他不能有所表示,那么,总有一天,太子会老账新账和他一起算。
……
马科之后,又有一个将领进入太子房中,向太子跪拜行礼。
朱慈烺坐在大椅里,借着明亮的烛光,仔细的观察他,然后问:“你就是水军参将刘应国?”
“正是臣。”一个五十岁左右,斑白的络腮胡须,满脸沧桑的将领小心回答。
朱慈烺微微点头:“去年你率龙武水军,攻击辽东沿海各个岛屿,并取得大小胜利十几场,本宫甚为欣慰。”
刘应国诚惶诚恐:“臣愧不敢当。”
“平身吧。本宫对辽东沿海不熟,有些事情要向你请教。”朱慈烺道。
刘应国起身,表情四处,较大的卫所有四处,分别是,广宁中前所,广宁前屯卫,广宁中后所,宁远中由所,四个卫所每处驻兵都是千余人以上,其中位在中段的广宁中后所更是有三千守军,十几个大小堡子,也有守军若干,这些守军一来是守卫,二来也是屯田。从山海关到宁远,所过两百多里,基本都是良田,卫所百姓世代居住、耕种于此,这也是当初朝廷想要放弃山海关之外,辽西百姓一致反对的原因。
前世里,朱慈烺只是听闻和在书本电脑上看过山海关外面的景象,知道宁远城的名字,今世出关一看,辽西之地,果然是肥沃。一道长长地,看不到边际的山岭,将辽阔的蒙古草原分隔在了西北面,东南方则是渤海,中间这一道窄窄地、从锦州一直到山海关的平淡大地,就是所谓的辽西走廊,也就是大明朝廷花费重金,耗费钱粮无数,也要扼守的咽喉之地。
如果说锦州是辽西走廊的头,那么山海关就是尾,现在头已经被建虏拿去,再破了尾,建虏铁骑突入京畿平原,大明京畿就会变成建虏的围猎场,因此从天启到崇祯帝,两人虽然性子不同,执政方式迥异,但却都将辽西走廊的防守,视为重中之重。
和在蓟东的走马观花,快速疾行不同,朱慈烺出了山海关之后,行程忽然就慢了下来,每天最多不过走四十里,少的时候,一天只走二十里,每到一处堡子,他都会停下来,向官员询问当地的军政民情,并走入“基层”,普通的百姓,军户都是他探访的对象,对于太子的“举动”,随行太监唐亮,武襄左卫指挥使宗俊泰,中军官佟定方连同当地的官员和将领,都是紧张万分,太子万金之躯,万一有什么意外,军户百姓有人对朝堂不满,忽然发难,对太子发动袭击,或者是有隐藏的建虏奸细,借此袭击太子,一旦有所差池,他们这些人就算被诛灭九族,怕也难赎今日之罪。
因此,他们都是力谏不可。
但太子坚持。
无奈,他们只能加强戒备,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