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口出狂言!”面对而坐的东齐使团中人最先坐不住,见高阶之上皇上皇后所谈甚欢,便自作主张,手握酒杯前往钟逸身旁,在外人面前呈现出一幅敬酒的模样,可实际上,他是要来发泄心中的不满,挫一挫这位不知天高地厚年轻人的锐气。
钟逸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出言辱骂,眉毛一挑,往后仰去,神情十分不屑,举起酒杯与李格道:“喝!喝!”
李格相当给面子,将面前佳酿一饮而尽,说到底钟逸是大宁的人,虽然今夜他的表现不算好,可也不是别国之人可以道哉。
东齐使者年近不惑,在齐国之中深受文人爱戴,算得上德高望重前辈,可他今夜却被人完完全全无视了,对骂不可怕,怕的是别人眼中根本没你,这才是最大的侮辱,钟逸是何许人也?区区及冠少年,仅凭一首水调歌头扬名,虽然那首词很不错,称得上绝句二字,可看他宴会上种种表现,粗鲁不堪,哪里是位才智超群的词人呢?就连唯一一首诗词,怕都是抄袭别人所得吧。
“竖子辱我!黄毛小子,目中无人!寿宴之上,不遵礼法!岂合大宁之理乎?”此人也是有两把刷子的,否则不可能派遣深入大宁,这番话搬出宁国礼法,令身为臣子者不得不从。
若换一人也,或许有效,可他面对的偏偏是钟逸!
“区区小国,弹丸之地,礼法制度皆由我大宁而传,野猫与猛虎谈及狩猎之技,可笑!可笑!荒唐!荒唐!”钟逸要不不发一言,但凡开口,必定是朝对方的致命弱点。
此言说到了东齐使者的痛处,东齐疆域极小,因其国力不强,从古至今一直是大宁的附属国,所有官场官职,国家制度,以及用来约束人心的礼法文化,都是由大宁教授,只不过在借着大宁攻庆的嫌隙,才宣布独立于大宁之外,虽然那仗大宁大获全胜,甚至得到了北庆不少疆土,可国力在战役中消耗巨大,国库亏空,百姓穷困潦倒,为了不让国内产生动乱,也保存实力,令百姓安居乐业,面对东齐,始终没有挥剑。
哪怕现在,只要大宁愿打,东齐毫无抵抗之力,不出半年,必将东齐全部归于囊中,但康宁皇帝既无称霸之心,也无一统天下之豪气,只想让百姓安居乐业,举国上下共享繁华盛世,所以才这般和平相处。
若是在大宁历任皇帝祖宗看来,康宁这种小富即安的思想会遭大多数人反对,因为他们一直是马背上的国家,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都是靠坐下之马,自己双手打回来的,如今大宁国库充裕,粮草丰厚,文强武盛,岂有不打之理?
但也不能说康宁皇帝的做法有错,他只是在思想上与前几任皇帝出现了分歧,而且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一旦战火四起,受其牵连最深的必是百姓,百姓是天底下最苦的人,战争会让他们背井离乡,饱受颠沛流离之苦,战争需要的粮食、军械、银两都是由百姓的赋税而出,可想而知,一场旷日之战,会令多少百姓难以生存,康宁心系百姓,他采取和平的方式,无可厚非。
东齐使者面色如火,两只眼睛布满血丝,似乎嘴一张,便能喷出火来。
骂人不揭短,钟逸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他的国家,士可忍孰不可忍!
“竖子!敢与吾比试诗词,如若胜你,定要为自己的话负责!”他一介文人,能够为国效力的方式只有吟诗作词,起身来,绣口一吐,只有两字:“尔配?”
东齐使者一声呜呼,怒而开口:“气煞我也!”他心中怒火翻涌,一股不知名的气逆转而上,由心口转至喉咙,喉头一甜,一股心血喷出。
与自家不成器孩子交谈的康宁皇帝刚刚发现那边嘈杂,顺着宁嘉赐的目光望了过去,看着一位身穿东齐服饰的男子捂着胸口,可转瞬间将恶爪伸向钟逸的脖颈,看脸上气急的模样,似乎是要向钟逸下此毒手。
这下康宁皇帝可急了,他提高声音喊道:“钟逸!”
整个宫殿里的人,其实大半个耳朵都在仔细听着龙椅上的动静,生怕有一时不查。所以当皇帝陛下发话之后,偌大一座宫殿顿时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除了那位怒火攻心的东齐大人,以及叫钟逸的年轻人。
此刻的画面很是怪异,在多年来和睦的国家外交场合从未见到过,可今日,却让在坐的众人有如此荣庆看到这般奇观。
只见东齐使者拽着钟逸衣领不肯放手,而钟逸浑然不觉,依然在不停地嚷着:“饮胜!饮胜!”
那似乎是南方的某种说法,看来这位凭借一首水调歌头闻名于世的少年才子真的喝多了,不过也是,既是才子,哪有不爱酒的道理。
可这是什么地方,就是嗜酒如命者都要暂时放下他的爱好,为了不让自己出丑,不令皇帝降罪,不招满朝文武轻视,必是滴酒不沾,可钟逸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难不成恃才而骄?
似乎察觉到宫殿里的气氛有些安静的怪异,钟逸有些愣愣地站在原地,眼光有些迷乱地四处扫了一扫,但漂亮的脸上却透着一份酒后的洒脱狂意。
“谁喊我呢?”
而东齐使者也意识到此刻的严重,如此场面,定容不得他一个外国使臣放肆,他的所作所为代表着身后的国家,为了顾全大局,他只好恨恨望了钟逸两眼,松开他的衣领,立马跪在地上,恭敬聆听康宁皇帝的接下来所说。
但康宁皇帝忽视了跪下的使臣,将目光放在钟逸身上,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