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的事必须立马执行,想起的人必须立即联系。
受到邀请却爽约的那个人,应当已经软玉娇香在怀,无暇估计宋立眠的复杂心绪。
他的教养使他做不出打扰的举动,也无法用给人添堵的方式对人进行小小报复。
好在最近令他颇为忧虑的佟酩社交圈窄,窄到暂时只剩下宋立眠一个人。
宋立眠结交的朋友多,熟悉的疏远的,老死不相往来的,形形色色没有撞款,却都有重合的特质。
唯独佟酩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同,宋立眠说不上来,或许是因为其他人不会佟酩那般生活一团糟,也不需要宋立眠花过分多的精力去照顾。
宋立眠没有在世亲人,不介意向每个熟悉的朋友出柜,有些人忌惮他,离开他,宋立眠不是不在乎,只是没办法,渐渐就变得平常心。
可这回,佟酩的疏远令他格外焦灼难安。
宋立眠不小孩子,不会随随便便将这定义为喜欢,甚至是爱。
这些年间,他扛过许多伤疤,救过溺水之人,资助过走投无路的梦想家,鼓励了丧失希望的小少年。
许多人对他诚惶诚恐说着感谢,不少人心安理得接受馈赠。
硬要说的话,佟酩偏向于后者。
但宋立眠总觉得,佟酩的坦然接受并非不懂感恩,而是他懂得宋立眠需要什么。
所以他拿走了宋立眠赠予的,交付给宋立眠想要的。
宋立眠不需要感谢,不在乎回报,他追求的,仅仅是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某段郁郁寡欢的日子里,他为了释放过剩的爱心和保护欲,去宠物店里买了只黑猫。
他将自己过剩的情绪寄托给小宠物,以换取内心的平静。
直到黑猫去世,他没有心力再养只新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走不出负面情绪,去酒吧买醉过几回,甚至还荒谬地带回家过喝得醉如烂泥的、和白越长得很像的人。
当他发觉对方热情得过分,以几近献祭的姿态要和自己打一炮时,突然醒悟过来自己的可笑。
这种混沌的生活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他在某天遇见了佟酩。
说来卑鄙,或许是由于佟酩的人生瞧来比他还糟乱,以至于宋立眠在拯救对方的同时,突然觉得自己活得挺不错。
借着酒劲,宋立眠先打开微信,挨个同意完老同学的好友申请,紧接着戳开被镜头挤成圆饼的猫脸头像,拇指滑发去消息。
宋立眠:我喝醉了。
宋立眠:想起你了。
屏幕由明变暗,宋立眠将手机扔至一旁,仰头灌完面前最后一口冰啤酒,而后起立与众人告别。
和宋立眠熟悉的同学早就离席,剩余几位全是在官场混迹已久的人精,他们豪爽干杯,与混得不错的老同学们攀着关系。
知晓宋立眠家世的人不多,其余人只道他是个无业游民,靠着上一辈留下的遗产混吃等死,就不怎么正眼瞧他。
宋立眠礼貌颔首,步伐稳健地旋身离开,背影瞧不出丝毫醉态。
第十一章
宋立眠回家后潦草洗过澡,敞开衣服立进厨房,给自己温醒酒汤。
转凉水珠顺肌肉纹理蜿蜒而下,最终没入松垮卡于盆骨的短裤间,宋立眠没吹干头发,棕发湿成一团,却不怎么难看。
沉寂多时的电话震动一下,宋立眠从灰黑色流理台上摸过自动亮起的手机,睡眼惺忪地凑近了瞧。
一条微信消息。
他打声哈欠,关小一圈燃气灶,单手懒洋洋解锁手机,由于大脑不甚清明,他还输错了几次密码。
第三次,他耐着性子,边念边挨个输入字母,屏幕好歹转了画面。
佟酩:喝醉了才想起我?
宋立眠反应时间较长,隐约记起在餐馆里发出的消息,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在酒精作用下,大脑莫名开始兴奋。
他像在密不透风的五色里打滚,无论换何种姿势都使不上力,只好斜倚向冰箱,任凭思维滞塞,手指拥有自己思想般飞速舞动起来。
神智被酒精霸占,嘴巴略微发苦,宋立眠不免想造点甜口的句子,中和一下泛涩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