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生怕再迟一秒,佟酩就会察觉到他异常活跃的颈动脉频率,宋立眠无声启唇,不知该如何替自己辩解。
靠得太近了,空气太过窒息。
宋立眠眼神闪烁,有心无力地咀嚼着逐渐停滞的气氛,超乎寻常的尴尬令习惯活跃气氛的他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死死扣住自己另一只小臂,将昂贵风衣勒出褶皱。
他想,一位随时散发牛奶香的漂亮直男,不该和出过柜又讲过暧昧话的好朋友贴太近。
万一在他身边的不是我呢?万一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怎么办?
想到这儿,宋立眠忧心忡忡又极度愤懑,在尴尬之余,一股无名火熊熊燃烧,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气对方瞎撩拨,还是气自己定力不佳,被人碰两下就心跳失序了。
在他的幻想里,佟酩就是只没危机感的小羊羔,即便闯入狼群也浑然不觉,还爱贴着目光猩红的头狼咩咩叫。
——他以为是在友好地打招呼,其实听在饿狼耳中就是“来吃我”。
宋立眠自然没那么饥/渴,可这并不妨碍他担心佟酩。
毕竟其他人听说他性取向后,都会把握好分寸,不做任何引发暧昧的举动,唯独佟酩浑然不觉。
除了前几日安分点,其余时间都任性地黏着宋立眠转,所有隐藏在平静表情下的热度全被宋立眠感知到了。
宋立眠俨然忘记前阵子佟酩不联系他的焦灼,一根筋地介意着他为挽回“朋友”说出的酒话,清醒后的宋立眠信奉正直,不做亏心事,更不允许自己对谁偷偷有不正当心思。
于是他脸色不虞转过脑袋,想再旁敲侧击,提起自己喜欢同性的事。
结果就恰好撞见佟酩放下胳膊环住膝盖,镜片后视线垂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立眠瞬间哑火了。
佟酩数年来孑然一身,没有朋友只有债务,如今好不容易碰见熟悉的同龄人,把握不好分寸也很正常。
他离佟酩稍远,避重就轻道:“是不是吓着你了?”
佟酩用一张受惊脸给了个否定答案,他手臂乖巧僵着,蜷曲手指闭上眸子,轻轻摇晃脑袋。
他不懂宋立眠为何突然生气了。
当佟酩还是只猫时,每每伸过肉垫接触宋立眠皮肤,对方总会笑得异常温柔。
如今换作人身,佟酩本以为会更适合接近宋立眠,却不料连触碰对方的机会都失去了。
方舟说,有些人类会厌恶不熟悉的人触碰自己,想必宋立眠也是这样,并且打心底认为和佟酩不熟。
佟酩有些沮丧,突然提不起继续监视宋立眠找旧情人照片的兴趣。
曾经的小猫咪自以为留下来是为了照顾主人,可实际上,宋立眠在他“死后”过得特别好。
佟酩死皮赖脸地换了个身份回来寻他,模仿宋立眠喜欢的性格,步步接近,不料连摸摸对方的资格都没有。
甚至连那句久违的“想你”,也是从白越那里偷来的,是宋立眠没法对白越说出口的话,并不属于佟酩。
宋立眠会为白越的一张照片孤坐整夜,为了白越念念不忘,黑猫佟酩好歹能卧在宋立眠身畔听故事,人类佟酩以为今天的宋立眠也需要陪伴,却被冷冰冰甩开了手。
宋立眠不了解佟酩心路历程,又不方便为方才过激反应做出解释,只好避之不谈。
佟酩也将失落敛回心底,淡声问宋立眠在找什么。
“老同学寸照,”宋立眠假装没瞧见佟酩卷翘睫毛下的尴尬,语气更柔道,“我记得有一整叠,收进自封袋里了。”
他一条腿蹲麻,就换了条腿承力,似乎担心惊扰了佟酩,小心翼翼抽出抽屉。
木纹斑斑的抽屉空空如也。
佟酩凑近了些,和宋立眠的安全距离却没变,眼尖地提醒道:“在里面。”
宋立眠从最里扯出角度刁钻的旧相册,感慨说:“还是你眼神好。”
“恩。”佟酩很轻微地应了声,表情很浅地笑着,眼神却没有波澜。
宋立眠悄然注视对方细白左脸,喉咙霎时被鱼刺卡住,将自己骂了八百遍。
“你……”
“我不开心,”佟酩抢先说,“还挺明显。”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