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糟。”他嘟囔着,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气味刺痛了味蕾,让他的感官变得敏锐起来,“你呢?”
维克托正坐在他床脚上,饶有兴致的打开一个纸袋,随口反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当然。”勇利说,举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借机挡住了自己的脸——对付维克托的有效办法之一是要比他还要肉麻才行,但他很多时候发现自己没法达到说出那种话而面不改色的程度,他毕竟不是维克托。“怎么样呢?”他的耳朵发起烫来。
“是因为你真的关心呢,还是因为你想知道我有没有偷吃安眠药呢?”
勇利噎住了,维克托用那双湛蓝的眼睛充满真诚的望着他,就好像只是问了个非常无关紧要的问题,比如想去哪里吃饭、饭后想去哪里消磨时间一样。但他却几乎让勇利下不来台——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点,这究竟是他非常想知道勇利的态度呢,还是他想要暗示勇利别再多管闲事呢?
“你这样问我,是因为我的态度很重要呢,还是因为说谎觉得愧疚呢?”勇利不甘示弱的问道,事实就是,如果任何人像他一样花了那么多时间跟维克托相处,某种程度上就会被维克托潜移默化的传染一部分习性——有时候勇利自己都会惊讶自己于所能被维克托激发出的新人格:在维克托面前,他不由自主的变得好强、胜负心重、甚至孩子气,但他同时也变得更加敏锐、尖刻和自信。或许这些特质并不是维克托传染给他的,或许它们也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只是被自卑和稳重掩盖住了,因为从小到大人们都是竭力那么要求他的:你不够出色,所以你要努力,你的天赋不够夺目,所以你不要试着去吸引别人的眼光,但是在维克托身边,在维克托身边是完全不同的——他不会再想着自己所短缺的,也不会再试着去掩盖它们,而是要竭尽所能的发光、发热,要像维克托靠近、在靠近一点!他甚至会抛弃一贯沉闷稳重的形象,变得大胆、冒进甚至鲁莽。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目标:要变成像维克托一样,不,要变成比维克托还要优秀的人!这样,当那双眼睛所看到的不再只是个天真可爱的孩子,而是个令他惊喜的男人时,胜生勇利才不算白白的喜欢过他一场,也没有亏待维克托所给于的所有善待。
——当然了,在那场车祸之后,这一切都变成了泡影。他失去了自己仅有的武器和盔甲,他好像被活剥了壳的龙虾一样丢在维克托面前,甚至没有能力去维护自己的尊严。他在维克托眼里的形象就只剩下一种:受害者,软弱无力的,值得同情怜悯的受害者。需要“补偿”和“照顾”,需要很多很多的耐心和牺牲的受害者。
像这样大胆的说出心中所想、甚至反将一军的时刻,只能算是这一场耗尽青春的倾慕最后的剩余的一点残影和火花了。而凭借这样微弱的闪烁,是无法照进那些与生俱来就带着光环、注定要创造传奇的人的眼中的。
维克托只是愣了一愣,随即笑着摆摆手说:“怎么啦——好好好我不对,”他几乎马上就低头认错,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甚至连想要分辨和争论的yù_wàng都没有,“我太兴奋了嘛——开了一天的车,睡不着很正常呀,而且也没错,”他很干脆地说,“你的态度确实对我很重要——如果你关心我我会很开心的,你已经好久没关心我了。”
这让勇利又说不出话来了,很多时候你会发现,维克托的坦诚相见带有一种欺诈性的真诚,这让勇利感到无从招架,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不占理的一下子都变成了胜生勇利:如果真的关心维克托的状况,又怎么可能做出几个月不联系的事来?如果不关心,那这一番互相质问一下子就失去了立场:一个连打电话问候一声都懒得的人,怎么有脸说出“我很担心你”这种话呢?
就这样,最后一点火花和残影也烧到了尽头,勇利瘪了瘪嘴,不再对维克托说话了——反正结果都是没理,还不如把精力留着自我反省呢,对吗?维克托也非常体贴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纸袋里掏出了早餐——培根三明治和乐扣盒子装着的土豆泥,这让勇利一下子大感惊奇,在这样的地方,看到乐扣乐扣这种家用器皿,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约翰给的。”维克托解释道,“我比你醒得早,就想做点好事,因为我知道昨晚最后,咱俩有点……”他左右摇摆了两下身体,闭着眼睛故意呲了呲牙,做出心有余悸的样子,“小摩擦。我去问他除了自动贩卖机哪里能买到吃的东西,但我发誓我只来得及说了个‘早’字,他就把这些东西都双手递给我了。”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希望这在法律上不构成犯罪,不然通缉犯先生将来可要为一些没犯过的罪服刑了。”
他看不出什么困扰的样子,这让勇利感到非常的无语,但同时,旅店老板约翰确实是个卑躬屈膝的势利眼,就在昨晚勇利失眠的时候,他还听到约翰在楼下冲一对赶夜路的母女大喊大叫,就因为那个小姑娘“看他的眼神鬼鬼祟祟”——让他吃点小亏也没啥大不了的,他心里有个声音满不在乎的说,紧接着他就意识到,那是那个冲动鲁莽、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