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追问他为何这么说,余老师在沉默了许久后才将视线重新移了回来。
“这点你比谁都清楚。”他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嘲弄,望向你的视线这下是真没有了温度。你见他双唇微微蠕动似乎是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却又硬生生把嘴边的音节咽了下去。
余老师快步向房间走去,却在即将把门关上的瞬间停住了。
他扭过肩头,发丝遮住了他大半个侧脸,让你只能瞧见他削瘦的下颚曲线。
“世上没有真正的后悔药,只要走错了一步,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愣住了,一时间竟忘记伸手阻止他关门的动作,于是门咣地一声被关上了,紧接着的是清脆的落锁声。
在那之后,无论你怎么敲门喊余老师的名字,对方都没有任何响应,于是最后你只得魂不守舍地铩羽而归。
你想到此处,不由深深地叹息一声,愁绪像是拉丝的泡泡糖缠绕在你身上,将你裹成一只密不透风的蝉蛹。你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余老师的认知是多么的粗浅,除了平日里对演技的交流,竟对他的过往、喜好、甚至是性格都一无所知。
这个念头让你感到有些愧疚——余老师向你教授了大量的表演知识,让你受益良多,可你却在他痛苦之际什么也帮不上。
你咬住下唇,猛地将被子往上一扯,让被子从头到脚将你盖得严严实实。被棉絮层层包裹的感觉让你好受了许多,于是你重新合上双眼,试图忽略这些令你心烦意乱的事情。而这次,你竟反常地没有再被那些画面打搅,不一会儿便顺利进入了梦乡。
*
哗啦啦。
耳畔边是忽高忽低的水流声,你欲要睁开眼却感受不到自己的眼睛及四肢的存在。
你仿佛化作了一个意识体,没有眼睛却能够看到眼前的景象,没有耳朵却能听见周身的动静。你有些仿徨,不明白自己身至何处。就在这时,某件物体遽然摔入水中,搅起层层水花同时,让你的意识随着被挤压的水流一起往下沉去。
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让自己意识不再继续随波逐流来回浮动,一边将目光投放于那个倏然落入水里的物体。
或许是因为摔得狠了,那物体被白花花的泡沫包围着,好一会儿才让你瞅清那并不是什么死物,而是一个身型孱弱,浑身赤裸的男人。
你的心咯噔一下,却依旧往那个在水里沉浮的男人凑去。水下没什么灯光,因此你只能依稀识别那男人的面部轮廓,并不能够很好地看清他的五官。
在泡沫逐渐消散后,你见那个沉在水中的男人身子微微一动,随即用手向上拨动水流,欲要往水面游去。你至今没能搞明白状况,目前除了这个男人谁也没碰上,于是悄悄把自身意识溶入那向上漂浮的水沫,随着那男人一起浮出水面。
在挣出水面的那一刹那,你立即望向那个方才摔入水中的男人,却被那熟悉的脸庞惊住了。
那个男人蹙着眉将嘴里不小心灌入的水狠狠一呸,阴着脸向一旁的扶手勾去。
这时,你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几声畅快的大笑,男女皆有。你将目光微微向旁移去,看见岸边的凉亭下有七八个年轻男女,几个男人穿着休闲衣裤,女人则清一色浑身赤裸。两个衣衫整齐的男人嬉笑着将脚伸向一个跪在地上的少女,用粗糙的脚趾去夹她细腻的胸脯。可那年轻的姑娘也不做反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温驯地用手托住那两坨柔软的白肉,好让他们脚上的动作更加方便。
你感到讶异,觉得这一幕恶心极了,却发现凉亭下的众人依旧嘻嘻哈哈,谈笑风声,丝毫不觉得这放浪形骸的模样有什么不对。
你看了几眼便厌恶地偏过目光,却见那个方才刚浮出水面的男人依旧阴沉着脸,一眨不眨地盯着远处荒唐的景象,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暴戾与轻蔑。
他将自己滴着水的发丝往后拨去,将双眼闭上,再睁眼时里头已没有了恨意,只余下黑黝黝的眼眸,没有光采也没有情绪。
你顿时一哽,觉得这幅模样太过熟悉,于是心情更加憋闷难受。
是的,你今天下午才刚刚看见过相似的神情,眼前这个男人对你而言也并不陌生。
这正是余老师……正值二十几岁,还年轻时的他。
你见余老师面无表情地抓住了泳池旁的梯子,将整个人拽出了水面。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白皙的皮肤滑下,顺着他服帖的湿发、蝴蝶骨间线条流畅的背脊,一路滑进他圆滚的翘臀之间。你莫名觉得这一场景引人害躁,于是只得将微微撇开目光。
岸边没有浴巾,于是余老师只得湿着身子,赤条条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你听见几米开外传来几声口哨与笑骂,却听得不太真切。
这时,一个男人被旁人推搡着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不知是梦境模糊了他的五官还是距离太远,你看不清对方的脸,亦如他周身的男男女女一般。
“欸……那个谁……”他冲着这个方向一指,语气吊儿郎当,“就这么爬过来吧,爬得好看一点,让我们欣赏欣赏刑哥新收的狗够不够劲儿。”
你见余老师的身子一颤,脸上划过了一丝细微的挣扎,却很快将情绪一敛,这下又恢复了原先的面无表情。
他的手顺着泳池旁的扶杆滑了下来,垂在身侧。湿漉漉的身子在灯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活像是一具刚刚清洗好了的瓷器,一动不动地立在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