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去,原路返回,找块干燥的高地过夜。”
“你烧糊涂了?”诺拉翻她一记白眼,“走回去?不到鸟巢,天就要黑了。再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来路有高地了?还干燥的,我现在连内裤都湿透了。不过我们的确应该回去,我的判断不会有错。降落地点一定有什么东西接引传送,那应该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解开谜团?”鲁鲁尔冷哼。自打误入沼泽以来,柏莱人还是第一次开口。一时间所有人都望向她,仿佛方才意识到她的存在。“我冒死前来,是为了拯救族人的性命,将他们送回故乡。帝国的大人们的解谜游戏,灭族的柏莱人玩不起。”
梅伊挑眉,笑容刻薄。“哦?你打算怎么办,亡族亡种的家伙?用你的大脚丈量从颤抖沼泽到洛德赛的里程?你还没活着走出沼泽,族人的骨头就要被野狗啃尽了。帝国大人们的游戏,轮不到猪人做决定。”
这个梅伊!克莉斯暗暗皱眉。她八成没见识过柏莱人施展武技的模样。虽说眼下帝国人数量占优,一旦动起手来,破坏力最强的诺拉指不定站在哪边。被柏莱人与秘法师联手针对的感觉,真该让你也尝试一番。克莉斯打量梅伊,银狮卫自恃武艺高强,神态轻松,全不把柏莱人放在眼里。
哼,当初在鲁鲁尔的院落,我可是吃亏不小。给你们个教训未尝不可,然而转念一想,克莉斯的眼神又黯淡下来。那又有什么意义?尚未走出沼泽,柏莱人高大的身影就会从洛德赛的海崖边永远消失。书写历史的人,专依自己的喜好记述。将来帝国的历史中,甚至都不会有这么一群人,他们身强体壮,拥有出色的勇气与技艺,却饱尝屈辱,被喜怒无常的狮子蹂躏致死。
“我们还有最后的机会。”鲁鲁尔的银眸落入眼中。她浅色的眼眸平静而又郑重其事,全没把梅伊的轻辱放在心上。简直不像她,初次相逢,她可是用狼牙棒招待我的。“长久以来,我族一直流传着一个预言。当追随光明王,进入乌姆图神殿的众鲁鲁尔中最年轻的一位转生十二次之后,圣剑勇士将引导真理之火降临世间。届时暴风之巅必会升起赤红的桥梁,散落大陆各地的族人得以重聚在缇沃山脚下。”
“噗——”诺拉无礼的嗤笑打断鲁鲁尔,花斑用力瞪她。“帝国人是屠戮族人的仇人,大人。继续与他们厮混在一起,将来有何面目再见光明王?只怕连进入神王圣殿的资格也要被剥夺,鲁鲁尔。”
鲁鲁尔不理会她,她浅色的双眼直望过来,越过克莉斯的脸,落在她的肩头。克莉斯捏紧用剑的手,打消抚摸剑柄的念头。好一个圣剑,编个谎话就能将他人之物据为己有了!克莉斯确信自己鲜有表情的脸此刻更加木然,然而诺拉却看着她,伊莎贝拉,花斑,甚至就连梅伊也投来探究的目光。
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克莉斯强装镇定,苍穹瘦长的剑身悬浮在脑海中,其上已渐熟悉的古老纹章泛着水样的光泽。克莉斯试过刀刮,灼烧,甚至向双子塔内的朋友借来黑水——专门破坏纹章的危险溶液——但是没有任何效果,这东西似乎藏身于钢铁之中,对外界的刺激无动于衷。真该死,这些莫名其妙的的玩意儿为什么不能像帝国纹章一样?不论多么强效的纹章,总有耗尽崩溃的一天。也许是我用得不够多,也许将来某一次出击,它们也化作飞灰,乖乖脱落剑身。
“它尚未完成。”鲁鲁尔踏进一步,她浅色的眼瞳素来极为显眼。暗沉的天色让它们犹如坏死了一般,透出枯槁之色。“下之光,上之光,世间之光。完成的圣剑将为族人指明方向。”
“为死人指明方向吗?你可知道死人没有呼吸,无法行走,更加不能追随你,跟随他们的鲁鲁尔返回柏莱古陆?”克莉斯强硬起来,她转向鲁鲁尔,拳头握得很紧。花斑的神色眨眼间黯淡下来,克莉斯瞥见了,佯装不知。“相信我,我也尝过现实的滋味。我知道那不好受,但除了接受,我们又能有什么选择?告诉我,你当真相信那些哄小孩的胡话,什么转世,什么红桥……我是说,我并不认为柏莱人的神话比帝国的更不真实。不过,念叨苏伊斯保佑是一回事,满世界寻找女神,希望站到她的面前沐浴月神之光,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克莉斯在鲁鲁尔面前停下,与她对视。鲁鲁尔打量她的脸庞,银眸中灰光点点。“谁也无法回避命运的召见。你活在它里面,而非偶然遇见。你——”
“收起你的谬论!”克莉斯恨恨转身,“智慧双子的信徒对命运,预言,由炉火中诞生的怪物不感兴趣。”但对那些行走于阳光下的,正相反。克莉斯霍地拔出剑,第二个亮出武器的是伊莎贝拉。她站到克莉斯旁边,紫色的眼眸紧张地不断扫视远方灰暗的地平线。号角的长鸣犹如噩梦中野兽的嗥叫,让人冷汗直冒。东方灰暗的地平线上,轮廓崎岖的怪兽践踏暗红的水洼,直奔众人而来。敌人发出的轰鸣横扫死寂的水域,除了飞溅的水花,长草之中既无鸟雀惊飞,也无游鱼摆尾。
梅伊终于意识到周遭的诡异,她环顾左右,骂了句脏话。“见鬼,这地方到底是颤抖沼泽还是死谷?还是我撞到头,做了场再也不愿回想的噩梦?”即便在梦中,这位银狮卫也不愿引颈就戮。她拔剑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