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眼瞎!”肥猪哭着驳斥。“学士?你忘了自己已成土匪,不是城墙里的小姐了吗!秘法师的门从不为下等人打开,我们连他们的袍子也见不着,只会被门童远远地赶开。”
“那也比等死强!”帝国女人转头望去,黑得发亮的图鲁人像头豹子,沉默注视着重伤的手下。绯娜瞧得出来,他是这伙匪徒的首领,每个人的视线都停留在他身上,热切注视着他。他们胆怯,弱小,迟钝,渴望被率领,尤其渴望被领向胜利的彼岸,关于这一切,绯娜再清楚不过。
“兰妮说得对。”图鲁人沉吟道,被他称作兰妮的帝国女人大松一口气,欣慰望向遭受重创的大胡子光头。图鲁人续道:“总得尝试一下,尊严不会被同伴的生命更可贵。装好足够的饮水,带上所有食物,擦亮武器,我们立刻出发。”
抓回人质的柏莱女人无声点头,并没有要动的意思。耳垂通红的肥猪忙着抽噎,身形干练的秃顶瘦子蹲在被阳光晒得发白的大石头上,嚼着发黑的烟草。阳光照亮他的颧骨,他的双眼凹陷极深,藏在其中的灰眼睛闪烁着毒蛇样的光芒。危险的家伙,绯娜默默将他记下。那家伙汲着烟草叶的汁水,视线从同伴身上一一扫过。“距离最近的有秘法师驻扎的地方是贝里老爷的落湖镇,你们不会都忘了吧?还是你们觉得迭戈能再撑个三五天,等我们敲开下一个镇子的大门?洛德赛倒有不少佩戴徽章的家伙……”
“洛德赛?”白猪尖叫起来,“不,绝不能够!路上塞满了那些东西!要是你们亲眼见到……那些……肠子……眼球被啄烂,喉咙露在外面的人……”胖子举起他肥短的手指比划,除了颤抖,瞧不出别的意味。
想不到,我的一生,还有得倚仗活死人才能苟全的一天。绯娜仰面大笑,她知道自己听起来像只发疯的猫头鹰,但她不在乎。所有人都看着她,像她习惯的那样。
“你不该抓她们回来。”奴隶首领皱眉打量二人,好歹他的视线没在脖子以下的部位过多停留,和他愚蠢的手下不一样。“等我们治好迭戈,洛德赛也许一个活人也没剩下。到时候,我们找谁要赎金?白骨可不会吐出一个大子儿。带着两个这样的家伙上路,只会惹一屁股麻烦。”
“哈,不知道洛德赛多么巨大的乡巴佬。”
“喔?你倒是说说看,巨大的洛德赛,哪处才是你家的院子?只要袋子里的银币够多,我倒不介意穿过腐尸的地盘儿取回来。”蹲在石头上的秃顶瘦子像只饥饿的秃鹫,视线饥渴又尖锐。绯娜咬牙,阻止自己说出实情。洛德赛三十尺高的城墙就是我的院墙,你们这些渣滓,只是我家后院杂草丛里苟且的臭虫罢了!她屈辱地别开脸,男人的视线大喇喇地在她的胸脯之间驻留良久,让她只想把他的头拧下来。
“够了,尼克尔——”
“既然反正要丢,你不介意我享用一番吧?”秃鹫按住皮带站起来,他的裤裆饱胀,看上去不像说谎。兰妮瞪大了眼睛,柏莱人同样面色不善。秃鹫扬起嘴角,无声地笑,奴隶首领愤怒打断他:“记得你的保证——”
“保证是那头肥猪做下的,又不是我!拜托,打从遵守你那破规矩,我们再也没能喝上肉汤——没二两肥油的野兔可不算肉,我说的是牛肉,生了白色脂肪的真家伙,前些日子能在洛德赛领到的那种!”尼克尔跳下巨石,不断舔嘴,不知想吃还是想死。“放心好了,我不杀她们,很快就能完事。”他迈开细长的罗圈腿走过来,伊莎贝拉吓得大声嚷嚷:“我可以保护你们!”她成功教尼克尔愣住,继而大笑起来。
“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比你们想的糟糕得多!我打败过他们,行走的活死人,骑乘骨骸战马的亡灵骑士,还有马驹大小的蜘蛛,骑蜘蛛的怪人,被他们驱赶的干瘪尸体……”伊莎贝拉垂下视线,她那一贯贫乏,善于惊惶的小脑袋拼命组织语言。“我……”她焦躁地舔着干裂的嘴唇,肮脏的农夫装扮与鸡窝样的乱卷发让她看上去像个刚被操过的蹩脚佣兵。“我能彻底杀死那些东西,只要把弓还我,给我足够多的箭支。”她伸出手,尼克尔看她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疯乞丐,他捧住肚子哈哈大笑,就连窝囊的肥猪也止住抽泣,用他那红肿淫邪的小眼睛瞅来瞅去。
“事实上,我们正是从月圆之夜的尸人袭击中侥幸逃出来的。”绯娜接着往下说,“我们两家原本奉命为陛下提供充足的葡萄酒,结果却遭逢厄运。人都死了,被矛刺,被刀砍,被火烧,我们好不容易逃回洛德赛,那该死的警备队长却不愿意相信我们,将我们当做诈骗皇家佣金的骗子。就在石磨桥,押送我们的警备队员遭了殃,他们很快就会撵上来,从枯井,矿坑,山洞深处。你可曾与他们对视?相信我,那些澄黄的眼珠子即将造访你的每一个难眠之夜,你的梦中只有哀嚎。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