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拉子爵夫人来自鱼肚湖流域的曼索尔家族,夫人称,鱼肚湖盗匪横行,她的车队遭到劫掠,幸得罗恩爵士搭救……”弗雷德跟伊莎贝拉介绍。遭难的莱拉夫人响亮抽泣,肩膀受伤的罗恩爵士情绪激动,径直冲陛下的侍卫长兼狮巢城禁卫军总长官叫嚷:“根本不是什么土匪!要我说多少次您才明白?”他愤怒地皱紧眉头,脖子上爆出弯曲的青筋,“是科勒的人!那个‘白牛’!他没打旗帜,假装成土匪,用的斧头也不是纹章兵器‘断石’,但我参加过比武大会,我认得他!”
弗雷德见状,冷哼一声。“依我看,是站在大竞技场的普通席位上,远远地瞅过几眼罢。您不必介怀,实则那是值得赞扬的明智做法。凭爵士的身手,就算斥重金买下纹章盔甲,也只能堪堪挤进比武大会的预赛名单。省下金子做上几笔小买卖,远好过竞技场上送命。您可知道,‘白牛’米诺来自三河流域的科勒家族,距离鱼肚湖跨越了整整一个行省。还是您打算正式报告,河西省改变其观望的态度,投入叛军阵营了?容老夫提醒,在您面前的,可是当今唯一正统、合法的皇帝陛下,谎报军情该如何惩处,你不会不记得了罢。”
弗雷德抱臂瞥向会议室中央巨大的沙盘。沙盘似乎是陶德学士某位得意门生的杰作,号称大陆最精确,就连夏宫中的那副也不可比拟,如今已被插满了旗帜。狮巢城所在的泽间盆地遍插蓝旗,盆地周边的大小领主,行省长官全部宣誓效忠,如今他们的人马被安顿在城墙外,伊莎贝拉不清楚各军团详细的驻扎位置,只知道绯娜将他们编成军团,由新的军团旗帜代替原先的族徽和番号。
盆地之外,则鲜见蓝色旗帜的身影。西高地,整个伟河下游,都被代表维瓦尔的藻绿旗帜淹没。在沙盘被搬出来,安顿在会议室中之后,伊莎贝拉曾亲眼目睹过绿色旗帜霉菌一般扩散的全过程。夹在西高地与洛德赛之间的两个省份几乎在一周内沦陷,那段时间,信鸽翅膀拍打的声音在梦里也时常响起,无数只翅膀投下黑色的影子,乌云般掠过会议室拱形的高窗,在绯娜脸上留下越来越深的影子。好在帝国庞大的疆域终于拖垮霉菌的蔓延,现如今,米诺家所在的河西,南部的临海,贝兰,还有包括北岭的几个北方省份尚未明确表态。
伊莎贝拉瞅了一眼三倍与己的绿色菌斑,如若旗帜空置的省份遍插蓝旗,双方仍有一战的实力,倘若世事不尽如人意……她转向孤悬于大陆北端的奥维利亚,从沙盘上看过去,故国只是一片由白雪覆盖的不毛之地。一旦北岭省高举绿旗,陆路与大运河的关隘都将被截断,搞不好,我要成为奥维利亚历史上第一个埋葬在外国的公主了。
伊莎贝拉黯然,被弗雷德爵士攻击的罗恩爵士也一样。他恨恨地别过脸去,不让弗雷德得逞。“我们没有路过河西。”说完,罗恩爵士抿紧嘴,莱拉夫人满头卷发的女儿怯生生地与他对视,或许是女孩的柔弱激发罗恩爵士心中残存的男子气概,忽然间他重振旗鼓,转向绯娜,向皇帝进言。“陛下,我绝对没有说谎!我跟米诺交手,他的力气大得像头牛,一锤就抡倒了我的战马。那是匹出自北岭省的强壮公马,能全副盔甲冲刺五百码以上!就那么,被他一下子撂倒了!”罗恩爵士展开手臂朝绯娜比划,激动之下拉扯到伤口,惹得他失态大叫。
可怜的人,这下子,弗雷德爵士只会更加瞧不起你,说不定就连绯娜也一样。伊莎贝拉走向绯娜,在她身边站定。距离让阳光造成的阴影变得浅淡,绯娜的脸上既看不出轻蔑,也瞧不出担忧或喜悦,绿色的眼睛与皇冠上的狮子一样,由宝石镶成,深沉,坚固,缺乏感情。每到这个时候,只有下巴上的伤痕提醒伊莎贝拉,眼前的新皇帝跟她从水潭里捞起来,乘气球击败骸骨将军,又与她一同被关押在落湖镇地牢里的,是同一个人。
“罗恩爵士,您可知道自己的发言草率到了怎样的地步?从何时开始,骑士是靠战马向君主举证遭遇的敌人的?”弗雷德还要再说下去,而可怜的罗恩爵士脸色已由涨红转为绛紫,伊莎贝拉于心不忍,阻止老骑士:“‘白牛’米诺的家乡距离鱼肚湖路途遥远,这一点相信在场的大人们全都知晓。但他在比武大会上曾公然表达过对十三世皇帝裁决的不满,郁闷不平之下,逗留都城附近想要再寻找机会也实属正常。据我所知,比武大会举行期间,此人曾多次骚扰最后夺得冠军的艾莉西娅爵士,不仅如此,他在赛前也曾威胁并不打算参赛的克莉斯爵士,寄希望于赛场外的小动作帮他铺平通往冠军宝座的道路。就我自己的观感而言,此人心中根本毫无正义,被伪后收买,为其效命也在情理之中。”
伊莎贝拉边说边瞥绯娜。看上去,“艾莉西娅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