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笑话。我还不够好笑吗?奥维利亚历史上第一个被亲姐姐夺去大公头衔的王储!安德鲁奋力握紧披风,把它想象成南方那个女妖怪。没错,一定是她!都是她的错!把温柔又善良的姐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换作以前,她绝不会夺走我的位置,强迫我跪下来,吻她的手指的!安德鲁咬住上唇,那时的感觉还停留在嘴唇上,比陶德爵士的嘲笑更令他感觉屈辱。
“要较劲的话跟你姐姐较劲去,我还得交差呢。”陶德跨进门,大踏步朝安德鲁走来。“我要是你,我就硬气点儿,像个爷们儿,懂吗?别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怂样子,一会儿你可得站在亚瑟旁边。”他拉住安德鲁的胳膊。安德鲁用力甩开,怒道:“我自己会走!”说着埋头冲出门外。
今天的风比在室内听到的大多了。沿着砖石走廊,北风汹涌呼号,抽打安德鲁的脸,拉扯他的绿披风,摇晃他腰带上的佩剑和匕首。今天安德鲁首次以成人的方式佩戴了武器,钢剑是按照成人体型打造的,对他来说又大又重。他扶住不断撞向肋骨的剑柄,每走一步,都觉得被风缠住双腿。北风想要留住我,可我是姐姐唯一的亲人,必须得去。阿尔伯特伯爵,莉莉安娜,灰马城的克莱蒙德爵士父子,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会站在她一边。亚瑟就算了,他肯定不怀好意,好在够笨,不能构成真正威胁。
打定主意之后,风没有起初那样冷了。安德鲁挺起胸膛,陶德爵士跟在后面,不时发出清理喉咙的声音。安德鲁知道他憋着笑,他,盖伦侍卫长,莉莉安娜,亚瑟,他们全部人都一样,全喜欢嘲笑大公瘦弱的儿子。安德鲁这样想着,后背收得更加紧了。从他居住的石桥与举办盛会的临时议事厅之间,由一道石拱桥连接。他挺着胸脯踏上石桥的时候,守卫石桥,□□上绑有松林雨燕旗帜的骑士垂下头,低声提醒他。“殿下,同手同脚了。”安德鲁听了,拔腿就跑。
为了迎接盛会,仆人们扫掉桥面上的积雪,露出灰色的地砖。新落下的细雪被上升的日头晒化,桥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安德鲁刚跑出四五码便踩滑,一屁股坐了下去。他高贵的天鹅绒披风,刺绣的丝绸长袍顿时遭了殃,陶德爵士毫不顾忌地大笑起来,守卫石桥的六名骑士同样发出钢铁般的笑声。安德鲁又气又急,他咒骂着爬起来,一瘸一拐跑向会议厅侧门。
不要理会蠢货,安德鲁。今天
,姐姐就要册封自己为奥维利亚的大公,如果她不能成功,那么你也会成为大公。安德鲁拍打屁股上的泥水,努力不去想第三种可能。他奔向挂满冰棱的拱形门洞,高悬的石窗里飘出宏伟的乐章,橡木门后的长厅内一定挂满壁毯,居于正中的是代表奥维利亚的松林雨燕。姐姐独自身处高台,最为尊贵的宾客聚集在高台下,分列两队。他们身后是守望城内的贵族,骑士,获得恩准进入宫廷观礼的体面人士。在他们后面,则是卖力吹奏的皇家乐队与等待服侍宾客的侍女。一切都很隆重,一切都很华丽,不要想到死,安德鲁。死并不可怕,父亲从没说过他怕死,更没因此掉下一滴眼泪。他走的并不痛苦,作为他的儿子,你也会和他一样。他会在冥道上等你,冥河水中有他高大瘦削的身影。
安德鲁狠狠抹去眼泪,砰地撞开木门。热闹的曲调在他的一撞之下戛然而止,他挤进门,按住膝盖,大力喘气。奔跑和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脑袋发懵,奇怪的是,本应负责迎接他的卫兵和侍从也一样。没人主动上来招呼亲王,大公本人也没有坐在她的椅子上。她握着她的权杖,以即将跨步的姿势踩在铺垫藻绿绒毯的台阶边缘。她不该这样做的,起码身着奥维利亚的高领长裙时不应该。姐姐生气了。即便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安德鲁依然肯定。她的长披风拖在地上,两侧以金线刺绣,描绘的是松海,雨燕,海浪与日月,鲜红的颜色看上去跟主人本身一样刺眼和愤怒。奥维利亚式的长披风上面,姐姐的肩膀正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着。在那之上,噢,老天,安德鲁好想遮住自己的双眼。姐姐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副金色的橄榄叶冠给自己戴上。黑岩堡的家里从来没有过这种东西,橄榄枝是南方帝国的象征。
“我给了你们足够的选择余地。从现在开始,拥护我,我可以既往不咎。”姐姐在说话。大概是长厅拱顶的缘故,她的嗓音听上去比往日洪亮,也更低沉,饱含着怒意。安德鲁向前走去,想要看个清楚。背后的橡木门吱呀轻响,陶德爵士随风一起溜进来,链甲在他的罩衣下发出金属的响声。“你要是想当个合格的亲王,就别凑上去添乱,瘦小子。”陶德说着,伸出大手来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