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杀了我?”谈及生死,鲁鲁尔大笑出声。她用烟锅指指克莉斯怀里的苍穹。“你很强,我知道。我一生的梦想,就是与强敌决战,最后作为光明王最勇敢的战士,大笑着死去,回到金光铸成的勇士圣殿。待会儿,可不要叫我失望。”
“你的大陆语不错,可惜不了解大陆人。我们会在杀你之前收缴你的武器,扒光你的衣服,把你捆起来,倒插在矛尖上,让你像条蛆一样挣扎死去,毫无尊严和荣耀可言。”
最可恨的是,我还得充当那个刽子手。克莉斯嫌恶地转向洞内,回想起那些事的时候,她讨厌自己映在绿光幕上的面容。她站起来,洞顶凸出的石块蹭过头顶,她微卷的黑发垂下一缕,挂在额前。“收起你的匕首,它只是根牙签罢了,”她对诺拉说,“她是不屑与你作战,不是畏惧你的威胁。昨天——两天前的夜里,她在我眼前砸翻了两匹战马。”
“很好,帮我看着她。”诺拉收起匕首,转身翻检背包。她鼓捣了好一阵子,终于抽出一卷小臂长的白绢,蹲回鲁鲁尔身前,展开白绢一角。“看好了,这是你们的经文,对吧。不要试图骗我,我知道的。你认得这些吗?能认出多少?是多久以前的文字?识得一部分也行,大陆上还有柏莱人能认出更多吗?”
鲁鲁尔看她的眼神活像在看一头蹲伏的石像鬼。诺拉湛蓝的眼睛里光点闪烁,巨龙见到金币堆成的宝塔,大概也是同样的神情。她直起上身,凑得更近,烟锅头亮起的火星映红她的高额头。“认识我的徽章吗?我是个学士,跟首席秘法师也很熟络。只要你愿意参与我的研究,我可以破格把你弄进学士塔。我能弄到好多柏莱石板,有些还是灾变纪留下的……”
“看在诸神的份儿上,诺拉,人家不感兴趣。”
“她认得的!我见过她写的安魂经文,贴在工人的小破屋门口。你再好好看看!”诺拉站起来,拨动白绢,展示出更多形状扭曲的符号。绢布上都是诺拉拓印的石壁文字,鲁鲁尔伸出右手食指,按在上面,新鲜的墨迹在她的指腹上留下一小块黑斑。
诺拉“嘿嘿”地笑。“不像干了两天的样子,对吧。”
真该死,她到底听到了多少!?克莉斯走向洞内,堵住通道。诺拉直起身,转身面向她,手里仍捧着那卷绢布,突兀一笑。白绢底下绿光乍现,秘法绳索宛如灵动的长蛇,眨眼间便将克莉斯的手腕捆在一起。苍穹自掌中跌落,滚出一串金属声。
秘法是靠纹章发动的魔法,绳索上镌刻了无数细小纹章,本尊还是条粗麻绳。不需诺拉动手,绳索自行收紧,把克莉斯的双手绞在一起。皮肤被拧得很疼,留下数道血痕。
“在帝国第一头脑面前,同样的招数还能用第二次?”诺拉嗤笑。“我的绳子有多结实,不用我提醒吧。至于你,柏莱人,你也不要轻举妄动。”她展开手掌,掌心躺着一颗浑浊的玻璃小球。诺拉发动纹章,圆球中心绽开一朵微小的火花。玻璃中镌刻的纹章仅有米粒大小,色彩猩红,它们一枚接一枚亮起,最后快到肉眼难以识别。小球红光四溢,一面猩红的半透明光墙同时在鲁鲁尔面前升起,七只甲壳虫从诺拉宽大的衣袖里飞出来,它们嗡嗡震动翅膀,飞到光墙上空,排成一线。淡蓝的电弧划过它们乌金的外壳,时隐时现。
“你要是离开这面墙,”诺拉把手探进去,光墙将她的手掌染得一片血红,“这几个小东西就会把你击晕。当然了,我不清楚柏莱人能承受多少,你认为跟旋角野牛相比,谁更强壮?”诺拉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我的甲虫守卫,一只能击晕一头公牛首领。”
“你想干嘛?你们的纹章顶不了几个钟头,这玩意儿瞧个亮还可以,能关我一辈子?”
“告诉我经文。两个小时是我耐性的极限,你要不合作,我就用强。”
“抢走我脑子里的经文?”
“你认为我办不到?事实上,我的确认识几个从事这方面研究的家伙。毕竟大陆曾经产生过许多伟大的头脑,让它们就此泯灭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你能想象倘若能把这些人的脑子留下来,将他们的思维连通,会产生多么巨大的智慧吗?这就是流芳千古的伟业,属于全世界的无穷宝库!”
“疯子!”鲁鲁尔啐了一口,口水飞出光墙,击中诺拉深褐的皮鞋尖。她将目光投向克莉斯。“我现在开始有点同情你了,跟这家伙搅和在一起,迟早要被活剐。”
“不论你是否相信,我不是自愿的。”她猜得到诺拉的打算,但还是直接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还用问?!把一个秘法师带离她的重大发现甚于谋财害命,你知道吗。你谋杀的是整个秘法界——也就是整个帝国,整片大陆的未来!既然我醒了,当然要纠正你的错误。”
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下手太轻。克莉斯暗暗用劲,绿黄的麻绳立刻缠得更紧。她像被蟒蛇捆住,每次呼吸都变得愈发艰难。
“站在朋友的立场,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上回你用蛮力崩断绳索之后,我可是进行了改良,整整实验了三十一次!秘法的伟大,在于犯错之后不断改进,不断向真相靠拢。不要怕失败,不要怕出错,你不是莫荻斯的女儿嘛!”
“用不着你提醒。”
“你知道吗,我的想法正相
反。告诉我,到这底下以来,你饿过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