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真是血书。
野蛮人的巫术常相信血有特殊的力量。治疗失忆或疯病时,图鲁巫医会让病人饮下掺有海豚血的药酒,认为可以借此得到鲸神的力量,让病患被吞噬的心智重返人间。
重返人间。这个字眼如同涟漪,在诺拉心底扩散。被缚的是她的身体,可不是心智。她思维迅捷,重复已有的想法,对她来说非常少见。
一定是那些鼓,不,是那支腿骨上的铃铛,确切地说,是它们混合而成的这首巫乐的缘故。诺拉的太阳穴隐隐跳动。那些黑鼓绝非寻常材质做成,鲁鲁尔摇晃她的羊腿,穿骨而过的小铃铛响声不断,微小的,涟漪样的波动随即从那些鼓里蹦了出来。
鲁鲁尔开始用古柏莱语念咒,其中好些字诺拉从未听闻过。她推测这是一首战歌,或者要为什么人送行。一串接一串的古老巫语中,“挽弓”,“鏖战”,“诀别”等字眼反复出现。原本低沉的气压在鲁鲁尔悠长的颂歌中变得更为沉重。将巫乐手与鲁鲁尔围起来的柏莱人面色阴沉,壮丽的火光在他们深陷的眼窝中投下浓重的黑影。窘境让许多人的脸颊凹下去,他们衣衫褴褛,海风卷起燃烧的灰土与火星,在他们松垮的斗篷间游走。
所有人向日葵一样朝向他们雄伟的篝火,没有人交谈,更没人在笑,就连孩童也是一脸凝重。花斑跟几个与她年纪相若(起码诺拉这么觉得)的少年人一起,守在圆环最外围,看住被绑在凳子上的诺拉。
这些少年都不是纯种柏莱人,所以他们才被排挤在柏莱圆环之外,跟我这个异族呆在一起。既然不放心我,为何将我绑来观礼?大可以将我塞回那个坑道,只需最简单的禁绝纹章,就可以把这些火光,烟雾,奇怪的鼓乐完全隔绝。虽然尚未见识鲁鲁尔镌刻纹章,但诺拉清楚,她做得到。
巫乐在她的疑惑中渐入高潮,两名鼓手换了演奏手法,不时拍响黑鼓的金属边缘。身披黑蓑衣的鲁鲁尔踩着鼓点,一步步转身,面朝诺拉。衣衫褴褛的圆环为她让开道路,羊腿骨在她手里倒转过来,长骨的末端被细心处理过,锐利有如矛尖。
白发披散的鲁鲁尔攥着她骨做的短矛,郑重其事地朝诺拉走来。在场的所有柏莱人都为她的行动拜服,向她单膝跪下,就跪在臭不可闻的烂泥里。
“异族。”鲁鲁尔手持骨矛,嗓音沙哑,几乎不是她自己的。
见鬼!诺拉扭动屁股,想要挣脱麻绳,无奈绑得太紧,逃脱不得,反倒失去平衡,栽倒在院落的硬泥地上。
“真理之舌,光明王之子,执著的莱曼布勒,居然使用活祀?!”诺拉努力挺起身子,结果差点抽筋。“灾变纪已经过去两百年,你们居然还使用活祀?!”诺拉尖叫,吸进一大口尘土,猛烈地咳嗽起来。
第156章成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