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你这娇滴滴的小模样,恐怕就是再过七辈子,也只坐得了牛车,骑不了马。”紫衣女总在逮着机会与她说话,此时立即俏生生笑了。
“我定是倒了七辈子血霉,才碰上你个冤家。”那男装女子大为扫兴,翻了个白眼。
“这匹马是我最心爱的,我曾经亲自喂养过一个月,它爱吃红豆,还爱吃谷子,只喝清泉水。”蚩尤公子不理那一对冤家,抚摸着那红马威风的鬃毛,满眼疼爱。
“爱吃豆子,只怕也爱放屁。”我说。
满座大笑,蚩尤公子也笑。“干坐着喝酒,实在无趣。倒不如玩个新游戏,不过这游戏有些许危险,不想枉送性命的可以退出。”蚩尤公子大笑之后便接着面向众人说道,声音温和轻柔,有若春风和煦。
除了我,没人以为真会送掉性命,可我实在舍不得那匹枣红马,最后这场游戏也就无人退出。
“既无人退出,那就请众位在席上各择一位心爱之人为伴。”
席上众多男女除却松木美人儿,本就都是大胆妄为,不知廉耻者,为尽欢而来,借着酒劲与黄昏,目睹第一对男女携手后,便纷纷不顾礼仪,不顾羞怯了。那男装女子与那紫衣女子并肩站着,两人脸上都是一副嫌弃厌憎模样,手却挽着。
我独自立着,自觉只能做个孤家寡人。却有人轻轻扯了我衣袖,回头便看见松木美人儿,她扬起头对我微笑,那笑容有些义无反顾的凄然。“原来我就是韩凭。”我木然地想。随后我瞧见了蚩尤公子的目光,嫉妒而悲哀。他待我很好,我对不住他。对不住便对不住,我又不能娶他,却做过与身旁这段小木头共度一生的春秋大梦。
过不多时,究竟还剩了几人,孤孤单单,又不愿勉强凑在一起,有男有女,男多女少。
“这游戏有些孩子气,叫捉迷藏,又叫棒打鸳鸯。”说这话时,他的声音也是孩子气的,带着天真而理直气壮的恶毒,兴致勃勃,仿佛正在虐待几只无力反抗的虫子。“各位且与心爱之人到林中躲藏,在下等一柱香燃尽之后会率剩下的人与家奴前去抓人,哪两位要是不够小心,或者运气不好,泄了行踪,给我等寻到了,便永生永世不得相见。”
他仰起头,深深吸一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永生永世。”
“昔者,高祖皇帝与部将群臣相约非刘不王,杀白马为誓。今日,我与诸位定下这约定,便杀红马为誓,使诸位知道,今日之事,并非玩笑。”
说着,他便命那昆仑奴上前,抡起大刀,竟生生将马头斩下。血污了柔绿草荫与天边斜阳。一匹失去了头颅,又站立了片刻才倒下的红马成了我许多年的梦魇。
当场便有几名女子花容失色。蚩尤公子在血光中缓缓说道:“违者生世无欢,不得善终,轮回不得脱。”
与许家女儿双手相握的那一刻,我对他和他这匹红马都不再存任何妄想。此刻见了那血淋淋的红马头落到绿草地上,惋惜之外,更多是惊惧,这家伙疯癫得太过。
等他话音一落下,我便抓住松木美人儿袖子往林间发足狂奔,她衣袖没有化为蝴蝶,这很给人安慰。
☆、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