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便动了歪心思,暗里将那女子掳来,欲讨那位贵人的好。不想回到宴席上时,那位贵人却因父亲传唤而早早离去。回来时却是与你同行。而他对你又似乎过于殷勤了,你要当心。”季凌回过头来细细看我,眼神复杂,过了多时方这样对我说道,脸上笑容竟有一丝意味深长。
“那个戴蚩尤面具的公子么,他究竟是谁?”
“他是谁,唉,你迟早会认得他。听闻你家糟了变故,我心下过意不去,才特意来提点你,望你不要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低吟半响,又道:“他一向喜怒无常,你入了他的眼,不知是祸是福。”
季凌满脸关怀之意,循循善导,当真像是转了性,对我一片好心。
“你们方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去背着人处说你坏话。”季凌满眼笑意。
“说便说吧,我这人最不怕别人说了。”蚩尤公子大手一挥,并不计较,眼光又立即转到呆坐在他身旁,一脸苦大仇深的许家女儿。
“你不快乐吗?”
“并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笑。”
“尊驾可曾见过有人无缘无故哭?”
“没有。”
“那么尊驾见不到小女无缘无故笑,也是自然的。”
“说得也是,我且为你寻些乐子。”
他思衬片刻,转头向立在身旁的仆从低语几句,那仆人不住点头,退了下去,又很快回来,带回六名壮汉,每名壮汉都恭恭敬敬托着个铜盘,铜盘上规规矩矩盖着块红绸布,不知里面盛了什么物件。
他随意扫了那些铜盘一眼,放下酒杯,然后兴致勃勃地开始一个名为“千金一笑”的游戏。若有人能够逗笑端坐在他身旁的丽人,便能将铜盘中的物事尽数搬走。六块绸布也被同时揭下,露出六堆钱币。
这人出手倒是豪绰。在座多是五陵少年,除我之外,既富且贵,大多将钱财视作浮云粪土,而他却出了能够教所有人都微微心动的云和粪。
“败家子。”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又觉着他待我还好,骂他不好,脸上便是一热。
“这游戏还是止住罢了,尊驾恐怕做不了周幽王,毕竟将这位女公子比作褒姒……可是大大不对。”待众人闹过一阵,座中一位男装打扮的女子懒懒开口,声音不急不缓,嘴角含笑,削葱般的指头扶着雪白额头,一面劝谏,一面卖弄风情。
“为何不对,难道她不够美?”席上一名雪白瓜子脸蛋的紫衣女子与她针锋相对,立马反驳。
“美则美矣,却毫无冷意,倒是有一大股子呆意。褒姒是个冰山美人,可不是木头美人。”
“你怎知是冰山不是木头,你见过不成?”紫衣女翻个白眼,冷哼一声,很有见识地没将木头美人这名号驳掉。
那蚩尤公子玉手托着下巴,歪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雪白的指头拧在一起,使劲地敲桌子。两个女人于是立刻闭了嘴,等着这位天之骄子发话。
彻底静下来之后,又过了起码一盏茶的功夫,蚩尤公子方才长叹一声,闷声道:“木头就木头吧,起码也是紫檀木,沉香木,不是榆木,不是梧桐木,不是松木、不是桐木、桦木、桤木、香樟木、杉木……”
蚩尤公子报起木材名来如背书一般,滔滔不绝,又有些咬牙切齿,灰心丧气。
“呆了。”男装女子叹息。
“傻了。”紫衣美人撇嘴。
“疯了。”我暗叹。
“等等”许家女儿打断被木匠附身的蚩尤公子,脸上带着不满神气,发表了高见:“松木哪里不好了?”掷地有声。
“好啊,只是没那么好罢了。”蚩尤公子回了魂般,声音又短又促,却是镇定下来。
等众人随蚩尤公子一起回过神来,许家女儿就遭了难,立即落了个松木美人的美称。
“不过还是不好,这女孩儿清清白白,纵然可称红颜,却远非祸水。褒姒与她,难以相提并论。”
许家女儿正侧头瞅着那一千金,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闻言身子一颤,对那男装女子点点头,嘴角微动,似是想对那女子微笑又硬生生忍住了。
“我今日还偏偏要做幽王,谁又能耐我何?”安然藏在面具后的那人提高了声调,带着几分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眼睛闪的光像野兽一样凶狠。
那男装女子见了,便吐吐舌头,不再说话。许家女儿终于看了坐在身旁的那个古怪男子一眼,我见他们眼神相触,很快又分开。一眼之后,她脸上便浮出不安的红晕。至于戴着蚩尤面具的那人呢,他脸上表情是凶狠、羞涩还是满不在乎,鬼才知道,我只见到他十指紧紧绞在一起。很快他发现我在看他,也抬头望我。他眼睛太亮,令我有些害怕,又有些羞窘,急急忙忙将目光移开。
紫衣女子玉手托着香腮,睁大了一双桃花眼,极认真地问道:“我能挠她咯吱窝吗?脚底板也成。”
“好主意。”蚩尤公子拍手笑道,然后小心翼翼问了身旁女子一句:“可以吗?”
“自然不可以。”耐着性子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一句为自己解围。
我默默盘算了一千金能买多少酒,然后搜肠刮肚想了几个笑话,等着前面几人败下阵来。
一个清瘦的白衣男子下了场,怀抱胡箜篌,一双眼只望着松木美人儿,缓缓说道:“我自乐浪郡来,曾见一白首狂夫,披发提壶,乱流而渡,其妻随而止之,不及,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