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他这人啊,平心来讲的话,真的是很严格的一个人。不管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都好严格。他对我也严格,从小就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什么都不能碰,哪里都不能去,学校也不可以。以前爸爸在的时候是有给我请家教的,但我哥哥觉得家教靠不住,就辞了家教自己来教我。我不是很聪明的,学东西慢,他就一遍一遍地和我讲,非要让我弄懂为止,我认输了都不行……”
“这也不算严格吧。”另一个声音响起,姚千弘一下便认出来,这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夜行者,他俩在公交车上说过话的。
“我感觉他就是对你好啊。”房间内,森罗继续道,“很照顾你,就是有些,嗯……太过了。”
不让去学校就算了,看白希声这样估计也不太方便;但连家教都不敢用,就真的有些太小心了。
“是啊,当时就是感觉,太过了。”白希声抿了抿唇,抬眼望向四周。不同的钟保持着近似的频率,发出刻板而有节奏的声响,“我的世界本来就不大,他还像个孙悟空一样,一定要把我圈起来。五年前他开了这个店,我跟他一起搬进来,从那以后就几乎没有离开过了,见的人也不多,除了哥哥基本就是哥哥的朋友,比较熟的也只有邢先生而已……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就像被困住了。哥哥永远都在那儿,他困着我,守着我,永远都不会走,永远也甩不脱……”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几不可闻,又有叹气声和衣物的摩擦声响起,姚千弘几乎都能脑补出那个红毛一边叹息一边拍别人肩的样子。他的心中亦是叹了口气——他调查过这个白希声。白大象的弟弟,普通人,很小的时候就断了腿,摔倒在了轮椅上,再站不起来了。白大象生前很保护他这个弟弟,不过现在听来,怕是有些保护过头了……
一想到自己要欺负这样一个连人都接触不多的孩子,姚千弘的心里就不太舒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这件事情必须得解决,不然的话,他们真的会像白希声说的那样——永远都不会走,永远都甩不脱。
手机的指示灯亮起。他慌忙划开手机,看到队友发来的技术援助。姚千弘绷紧嘴角,照着信息上写的,掏出把小刀在手掌上割了两下,将冒出鲜血的右掌再朝着门框压去。虽然依旧能感到来自门框,或者说来自这整个房子的强烈拒绝,他还是硬着头皮将那只被染成红色的手掌硬是按了下去,在接触的刹那,只感到一阵冰凉与刺痛,似是有谁拿着把冰刀,又在他掌心里补了两口子似的。
皱紧眉头,姚千弘收回手,例行惯事般双手合十,摇了又摇。完了便翻出张邦迪,自己给自己贴上,跟着就是抬头望天,目光深邃地看着天花板,忽而又深吸口气,转身撩开珠帘,径直走了进去。
白希声见他进来,吓了一跳,旋即便反应火来,开口就是问他身体好些了没,又问起他那个可爱的“儿子”。姚千弘握紧拳头,也不作答,好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打扰了,对不起。”
白希声还以为他是在说进店休息的事,忙摆了摆手说没事。却听一阵玻璃的碎裂声响起,跟着就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几根翠绿的藤蔓从里间的窗外探进,沿着姚千弘留下的符文一路找来,迅速汇聚于他脚下,扭曲昂首,如虫如蛇。
“对不起。”姚千弘冷着脸又重复一遍,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下,右手兀地朝前一伸。几根藤蔓登时飞起,交织成一张碧绿的大网,直直地朝着屋内两人扑了过去。
第55章 一根藤上七朵花
藤蔓交织成网,带着呼呼的风声,直朝白希声与森罗头上罩去。白希声惊讶地瞪大眼睛,犹自呆呆的没有反应过来,森罗已经一个箭步踏到他身前,反身抱住其脑袋。呼呼风声忽然停住,室内一片寂静,他怕怕地转头,只见姚千弘正拿着手机,一脸焦躁。
“怎么又改主意了?”他对着手机说道,声音压得很低,牙齿几乎都咬在了一起,“不是说好这次按照我的计划……行,你反悔了就算了,我只告诉你,如果这次还失败了,责任不在我。”
他面色凝重地挂掉电话,抬眼看向两人。森罗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抓起一旁的洛阳铲死攥在手里,声音紧巴巴的:“你……你想干嘛?好歹也是认识的,警告你别逼我啊,我不杀熟的……”
姚千弘理也没理他,只对那些藤蔓道:“老佘怂了,让别动那小孩。”
他将手机揣进兜里,眸色晦暗:“把那红毛带走,他已经被影响了。”
说完,他旋身便朝着放在一边的“千子”和“艾琳”跑了过去,与此同时,藤网收缩,精准地罩上了森罗,将他整个儿包住,拖出了房间之外。白希声急得一声大叫,驱着轮椅追了一下,又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想要报警,突感肩头被人一拍,骇然转头,正对上姚千弘深邃如墨的眼睛。
那眼睛深处若有光,细细看去又只有无限深的黑暗。白希声一时被吸引,却听姚千弘轻轻道:“安静,别怕,只是一场梦而已。你从梦里醒来,会发现一切如常,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缺少……”
在说到最后一句时,他揣在兜里的右手感到一阵刺痛。这痛楚与划伤无关,而是来源于那个刚刚被他抓进口袋里的东西。姚千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