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流泻出淡淡的哀伤,也有一份温柔掩藏其中。韩孟非叹息:“孟是,你要什么?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是我的,你尽管拿去。只求你不要再错下去。”
“什么是错?大哥会说这话意味着你仍是认为小王爷做错了。也许,也许。可惜我要的东西里头从来没有错与对的答案。你能给的,我不稀罕。我想要的,你也给不起。”
“你到底想要什么?”
韩孟是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这一沉默便是很久很久,直到明月上到峰峦的最顶端,将那瘦长的背影在雪地拉得老长。
“大哥,你知道你被送上暠山後,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笑声,仿佛是发自灵魂的凄凉,“当娘回到藏我的洞穴时已经病得快死了。可她仍是来了,还带来了一件很好的礼物。那是一把擦得很亮的斧头。娘哭着抱着我,说对不起我,一直以来都让我吃苦,所以她决定不再让我受苦了,她要带我走,一起走。”
忽而回转身子,笑容逐渐扩大,却是扭曲了面容的可怕。“不过我吃过狼乳,是狼的孩子不是吗?我的命可硬着呢。那把斧头最终到了我手里。我便一斧子……。”见到韩孟非双目骤然瞠大,韩孟是的表情不尤愈发狰狞。“怎么,大哥怕了?所以我不是说了嘛,我早就不能做人了。……你帮不了我给不了我,你的存在只会让我觉得压抑觉得不公,我恨你拥有我梦想的一切而我什么都没有。就算现在也是!”
“你不理解小王爷要的。你阻碍他妨碍他甚至差点背叛他,可他最在乎的仍是你。他对你的关心,连个外人都看出来了。所以那时展昭才会佯装攻击你而借机挟持了小王爷。如果换了是我,你认为小王爷会为我出手吗?就因为你是光我是影……。”
“孟是……我……。”
收起悲伤,韩孟是又恢复惯有的淡漠。“多说无益。如果你想明白了,就不要再在这种无聊的地方耗时间。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今晚展昭必然会来夺解药救白玉堂。哼,这只御猫精明到极点,居然耐着性子让我们惶惶严守了三天,现在多半人手都心倦体乏了。一个不好,我怕小王爷难以独自应付。如果你还自问对柴家忠心不二,就赶快回小王爷身边,好好保护他。”
“你要去哪?”
“小王爷算定展昭必然来此,不趁此时去将狗皇帝和那半死不活的白玉堂一网打尽,更待何时?”
“要抽走多少人手?”
“二十人。”
“太多。”
“不能再少了。茫茫雪山,敌暗我明,搜个把人并不容易。”
“还剩多少?”
“百名‘魑魅’早抽一半去守山下要道。我再抽二十人,十人负责保护小郡主,剩下二十人加上叛离潜伏雪城派的十来人,还有原先你手下的三娘夫妇小刘十几人。我想应该够了。”
韩孟非蹙眉沉思,“只怕不够。”
“还不够?你也未免太高看……。”
“是你低估展昭了。”韩孟非神色严峻。“我和他交过手,所以我知道他有多可怕。别忘了,他不只是皇帝的御猫,还是曾叱咤江湖的南侠。”复想了想,“把保护小郡主的十人也给我。你带小郡主去搜人。”
韩孟是一愣,接着了然笑道:“大哥不愧是大哥。果然心思缜密。”
“如何比得上小王爷运筹帷幄。只怕他已给展昭准备了一瓶‘请君入瓮’的好药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不错,放在君心堂重人把守的解药是假的。真药则是藏在了乔天远房中床下的暗室里。”
“小王爷高明。你去吧,我明白怎么做了。”
看着韩孟是几个起落消失于视野,韩孟是鹄立着的身躯仍挺得笔直,一动不动。直到身后一阵异样的微风刮过,他才徐徐转过身来。
仍是低眉轻轻抚触那苍凉的墓碑,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展昭,你若识不破其中真假玄机,也只能叹是这赵宋命数到此为止了。”
夜是墨色,有如水洗後深而透亮。无云无雾,星辰格外醒目,直将光华洒遍大地每个角落。
不同于君心堂人影憧憧,灯火摇曳。转入後方的一排矮屋却是静寂异常。其中一间独立开来,乍一看并不起眼,只有两枝寒梅破窗格而出很显突兀。然就是这种突兀,让一双黑夜里到来的手推开了门窗。
身影闪入,取下一枝梅在看不真切的屋中缓缓探寻,一如盲眼之人拄杖索历。突地,梅枝触到了什么,一线银光破去暗夜,极闪之下,擦掠身畔。展昭定住,似在黑暗中笑了笑:“果然还有防备。”
跳上床头,掀去床褥,屈指敲了敲,传来清晰的空木声。接着手沿床沿、床楣一番探究,终于在摸到一处不寻常的突起后用力一扳,床板顿时裂成两半。
纵身跳下,下方已呈豁然开朗。
一盏小灯置在入口的灯台处,只照得近里,远处仍漆黑难辨。展昭八方观望,遂取下小灯,小心护着向里走。暗室狭长,却不甚深。举高那萤萤灯火,展昭想他已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抬手正要去取,只听得头顶一阵急促响动,接着数十人影手持数十火把跳下了暗室。
率先照面的正是那计多谋深的小柴王爷柴文益,而紧随其后的两人则有着一样的身形、一样的面孔。不是那韩家兄弟还能是谁?
展昭浑身一震,象是幡然领悟了什么,接着一掌将那瓶近在咫尺、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