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张慨言愣了一下,脸“腾”地红了:“没、没有,我,我……,反正什么也没有!”
奶奶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嗔怪地骂:“俩猴儿崽子,多大人了,还折腾,有你们这么闹的吗?都十三四了,这要在老辈子都娶媳妇儿了,还光屁股一个被子里滚,有点儿大人样儿吗?下次再让我知道把你们吊到树上抽,看你们还玩儿不玩儿!”
“奶奶我……”
“行了,你什么你呀,以后记住啊。”
“嗯。……,奶奶,我……,我昨天,没找着豆豆,他没去同学家……,你们……,你们找着他了没?”
“在屋睡觉呢,个死兔崽子,没让他妈抽死他,瞎折腾。”
“什、什么?奶奶……,干、干嘛打他呀?又不怪他。”
“打得就是他,瞎编排自个儿,说自己得了矮子病,跑到遗地去了都,没急死我,他爷爷都上火了。这事儿你们俩谁也甭提了,甭往外说去,以后都老老实实得就得了,听见了没?再让我知道,下回连你一块儿揍!”
“噢……”
“行了,回家吃饭去吧,一会儿还得上学去呢。”
“噢。”
想了好长时间张慨言才明白过来奶奶说的“矮子病”可能是艾滋病,他也吓了一跳,不明白豆豆怎么会想到这上头去,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会有什么症状,但人人却谈之如洪水猛兽,豆豆一定是吓坏了。
而且,就算再不明白具体情况,可有一点,大家提起这病的时候,总是跟那种事儿连在一起的,看起来,豆豆真的以为自己把他给怎么了。
去上学的时候看见豆豆果然一会儿也到了,班主任上课前问他为什么没请假他说忽然肚子疼得受不了就回家了,忘了请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晚上放学,张慨言远远尾随着豆豆,到他跟所有同学都分开了之后就加劲儿骑了几下追上,说:“豆豆,对不起,你原谅我吧,以后……”
豆豆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脚下一使劲儿,骑得飞快。张慨言拼命在后头追,豆豆拼命在前头骑,见实在摆脱不了张慨言,在时速3、40公里的时候忽然一刹车,张慨言“嗖”一下从他身边儿骑了过去,骑出去十几米才发现人没了,回头一看,豆豆倒在地上,正艰难地爬起来,扶起车,拍拍自己身上的土,一瘸一拐地推着车往前走,裤子左膝盖破了个大洞,好像还流血了……
张慨言赶紧停了车,骑回去,到他身边,说:“豆豆,你没事儿吧?”刚要伸手去扶,豆豆猛地一拽车把躲开了,满眼的厌恶和愤怒,握着车把的手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气愤一个劲儿地哆嗦着。
张慨言忽然一下子愣住了。他原本以为豆豆最多是跟他生气了,想揍他一顿,或者还和以前一样,生一会儿气,只要自己主动去跟他说话他就忘了,原谅自己了,两个人就又能回到从前了。可是刚才,豆豆的眼神,居然那么厌恶,躲苍蝇躲瘟疫一样,好像他是一个多么肮脏的东西,连看都不愿意看他,甚至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地球都是耻辱一样……
张慨言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揪起来一样地疼,他明明没做什么,他明明是因为喜欢他,他们俩那么好,以前形影不离的,妈妈还嘲笑他们娶不上媳妇就娶豆豆得了,他就算不喜欢自己这样对他,他就算不让自己喜欢他,告诉一声儿不就得了,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他?
他就那么恶心吗?就算他不原谅自己,不跟自己说话,就算他跟自己生气,可是,他怎么能讨厌自己?
还不仅仅是讨厌,是厌恶,是根本就不想再见到这样一个人的厌恶。
张慨言彻彻底底地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豆豆推着车一步一步艰难地挪着步子,然后骑上车,费力地用一条腿蹬着,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谁伸进去一只手像捏面团一样捏过似得疼,疼得他眼泪都流出来了。
豆豆,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就算,他曾经对他那么那么喜欢,那么那么好。
就算,他当初不管有了什么好东西都要先留一半给他。
就算,他替他跟一群流氓打架,回来被妈妈揍。
就算,他为了他扔了好几封女生的情书,连打开都没打开。
就算,他做梦的时候都只梦见他,自己对自己说只对他一个人好。
……
反正,他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再也不会对着他象以前一样笑了,再也不会跟他勾肩搭背地走路了,再也不会跟他头抵着头地作题了……
张慨言一遍一遍想着问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他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明明小时候,他很讨厌他,很瞧不起他,见他动不动就哭就总想欺负他,这种情况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小学的时候,他还带着全班男生一起欺负过他,让一个男生偷偷把他叫到一边在他口袋里塞两块糖说愿意跟他做朋友,然后在他正高兴的时候全班一起拍着手叫他“小馋子,小馋子”,看见他哭,自己还觉得挺高兴来着。
后来为什么就很喜欢跟他一起玩儿了?
后来为什么就天天都想见着他了?
后来为什么就连睡觉不想跟他分开了?
后来为什么就连他是个男的都忘了就想和他在一块像喜欢女生一样喜欢他了?
谁知道呢,这件事情,真奇怪。
豆豆现在一定以为他是个神经病是个大变态是个同性恋了,谁让他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