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流凨未应声,悄无声息的将衣袖遮在脸上,他觉得可笑又可叹,还有什么天涯海角,若到那时,一个地上地下,从此天人永隔,还有什么天涯有什么海角。
他纵情一声长笑,仿佛止不住般,司马敬华拿开他的衣袖,见他眉睫上已沾了泪水,司马敬华郁闷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自然有它可笑之处,司马敬华,我木流凨逍遥一世,岂能毁在你的手上,便是有朝一日我要死了,我也不愿死在你的屋檐底下。”木流凨字字认真。
司马敬华倏然长叹:“你何必这样,我对你不好吗?”
“何为好?你觉得你是对我好,可我觉得你却是在侮辱我。”木流凨冷笑道:“并不是所有的好都可以接受的,你说呢?”
“可你该明白,你如今命如草芥,无论西昭还是凤澜,你都不得善果,何不留在我身边?”司马敬华好言好语的劝他。
木流凨针锋相对道:“无论是西昭还是凤澜,我都不在乎,我本是江湖中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才是我的归宿,你这里又算得了什么?”
“你还真不死心,你以为你那点小聪明能瞒得了谁?你托北寒衣给你传递消息的事,一早让王兄闷死在皇宫里,关于你的消息,半点都不曾流出扶荌城,你还在死心不改等你的门人来救你?拔了毛的凤凰连只鸡都比不上,更何况是你这连拔毛带折翅的,还想往外飞,简直痴人说梦。”司马敬华见木流凨目光又现了空洞无光之色,语气忍不住又软了下去:“你这辈子已经翻不出扶荌城了,死心留在我身边吧。”
“心还未死,怎能言死心?我木流凨便是死,也要死在他处,绝不与你有任何瓜葛。”死鸭子嘴硬,自己即使早已身败名裂一文不值,可木流凨骨子里的傲气仍不许他向任何人低头妥协。
司马敬华好言好语的劝着,不仅未见成效,反而让木流凨离他更加遥远,心中怒火中烧,那刻薄的话也便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你还在这里装清高?那日牢房之中,床榻之上,与我水乳交融难舍难分的是谁?你早已不是当初的木流凨了,你的一切,你的每一处,还有谁会比我更清楚?端着那么一副空架子,端给谁看?”
在司马敬华的预想中,木流凨若听到此番话必定恼羞成怒,与他生死不休,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木流凨却动都未动,脸上端得四平八稳,毫无情绪,连眼波中都没有丝毫不快。
他端详着木流凨,见他神色木讷,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木流凨顺势翻了个身,背对着司马敬华,半晌冷腔冷调道:“王爷说的极是,王爷所强与的一切,令本公子此生难忘,若有他日,必定百倍奉还。”
司马敬华讪讪道:“这些话我并非出自本心……”
“王爷请吧,本公子要休息了。”
木流凨下了逐客令,司马敬华也不好纠缠下去,又悄悄从窗子溜了出去。
玉藕杀扒着门看着司马敬华离开之后,想了想,走到了床边,不言不语的盯着木流凨。
木流凨觉察有人,调身见是玉藕杀,勾唇一笑道:“怎么还不睡?”
玉藕杀直勾勾的看着木流凨,半晌说了一句话:“我都听见了。”
玉藕杀的声音难听至极,低沉喑哑,仿佛是重寒之后的遗症,木流凨听得直皱眉,嫌弃道:“声音难听死了。”
“那我明天就走。”玉藕杀说这句话时没有丝毫犹豫,恨不得立刻马上就离开王府,从此永不相逢。
“有胆你就走。”木流凨稍微坐起身,半靠在床上,缓缓舒出口气:“小玉,你说你都听见了?你听见了什么?是听见司马敬华要想与我长相厮守,还是床榻之上难舍难分?”他话中带着拮揄,却无比坦荡荡。
若是三喜听到此话,定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偏是玉藕杀少年老成,遇事也沉稳,虽被木流凨突然促狭的说辞弄得脸皮飞红,可眼中却毫无慌乱:“师傅自己的事,你想怎样就怎样,别后悔就行。”
木流凨眼波一亮:“小玉,你叫我什么?”
“师傅。”玉藕杀不愿喊木流凨爹,显然连这声师傅也是老大不情愿的。
木流凨为此却觉不满:“我当时收的是义子,可不是徒儿。”他伸手向玉藕杀招了招手,缓和了语气道:“难道为父对你不好?”
“既然如此,敬王对师傅的好,师傅为何拒绝?”玉藕杀反问。
木流凨顿时被驳得哑口无声,半晌道:“敬王对我好,是因他对我有所不轨,而我对你好……”
玉藕杀打断道:“有何企图?”
木流凨目不斜视的盯着玉藕杀,这孩子眼中也毫无惧色,直直的望着他,木流凨歪头想了想,坦然道:“我对你好,也的确有所图。”木流凨粲然一笑:“我需要有个儿子逢年过节的给我烧香扫墓,我觉得你正合适。”
第55章 第055章 公子错认公桃花
玉藕杀气得哼了一声,扭头去了外间。
气性大,骨子里都带着倔强,木流凨喜欢这样的孩子,宁死不屈的性子既招人疼又招人喜欢。
夏日炎炎,本是暑热渐发的时节。而木流凨却古怪的发了病,病得一塌糊涂,卧床不起有些日子了。
司马敬华觉察其中古怪,便日日请大夫入府过诊,一日三次,从未耽搁过,只是说辞不一,也令司马敬华很恼怒。
“先生,你看他这是怎么了,突然间便成了如此症状,遍体灼热,再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