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辛洋合上习题本,就着酸奶啃了两个面包。
冰箱里不缺丰盛的食物,他却没有心思拿出来加热。纷乱的心事将整颗心都堵了起来,实在分不出一丝半点思索其他。
晚上他捧着一本英语语法靠在沙发上,两眼盯着未开的电视出神。
这大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像春雨一样淅淅沥沥落在他身上,周遭似乎笼罩着程洲桓的气息,柔软、温和,有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微温。
他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虽整日忙于生计,无暇顾虑感情,却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看着漂亮的异性时会忍不住多瞧一眼,夜里偶尔也会躲进小租屋逼仄的厕所自我满足。
甚至对同性之爱,他也算不上完全陌生。
初中时被堵在厕所的经历令他对这个群体深恶痛绝,不愿去了解,也不能接受。但正因为如此,他亦明白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男人爱男人,男人对男人做那种事也并不稀奇。
他尽量冷静地用理科生的逻辑思考问题。
程哥喜欢男人吗?
如果不是,问题到此为止。
如果是?
那么程哥……他艰难地咬咬下唇,手指交叠捏紧,强迫自己继续思索:那么程哥会不会喜欢我?
会,怎么办?
不会……
走到“不会”这条支路时,他心头轻飘飘地一沉,绝非失落,却有种如同羽毛般的不定感。
他琢磨了好一会儿,耐心地梳理情绪,发觉自己其实是希望被程洲桓“喜欢”的。
类似关心,而非情爱。
他撇下嘴唇叹了口气,自道矫情。
程洲桓之于他,近乎是不同世界的人——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才华出众,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人生之路一帆风顺,不用为生计发愁,更不用觊着谁的脸色。
若说喜欢,他认定自己对程哥的喜欢一定多于程哥对自己的喜欢。
这是一份干净的喜欢,带着崇拜、渴望、憧憬、欣赏,唯独没有少时在学校厕所里遇上的龌龊。
他无法将他的程哥与那些人联系在一起,连想一想都不行。
所以思索就断在这里,他再一次选择当一只埋首沙土的鸵鸟,用“想多了”训斥自己。
——程哥只是关心你,将你当做朋友。
——严啸说的“他那小朋友”是句玩笑话,跟骂程哥“这孙子”一个性质。
——程哥对你做过什么吗?没有!
如此一来,何辛洋才稍稍放宽心,想着得赶紧找到新的住处,便打开书房的电脑,准备在同城租房网上按价格排序,挨个寻找房源。
程洲桓的电脑几乎只做办公用,桌面与几个盘里全是工作资料。何辛洋本分,虽早已从程洲桓那儿得到“电脑使用许可”,却目不斜视地直奔目标网站而去,瞧也不瞧各类图标和文件夹。
然而找了大半个小时,一处合适的房源都没有。
对他来讲,“合适”的同义词是“便宜”。可是在山城的主城区里,像工人村一样便宜的出租房几乎已经绝迹。就算是七八个人合租的小隔间,价格也低不到哪里去。
刚从区县赶来主城时,他尝试过与人合租。但增添着大量挡板的房内鱼龙混杂,洗澡上厕所极不方便,安全也得不到保障。
不仅如此,合租房里人来人往,深更半夜还有人大声说话。他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备考,压根儿无法在合租房里生存下来。
有效房源一拉到底,竟一处符合他预算的都没有。
他有点丧气,靠在椅背上计算能不能再添200元左右的预算。
黑哥摇着尾巴跑来讨要狗粮豆豆,他见餐盘已经空了,只好起身拿存货。
倒狗粮时,他想起手上这一大袋售价不菲,远远超过自己挣扎着的200元钱。付款时程洲桓眼都没眨,挑选其他奶狗用具时也从容不迫,所购皆是最合适之物。
程洲桓的“合适”大约等于“质量好”、“品质高”。
同一个词,在不同的人眼中生出了截然不同的含义。
何辛洋摸着黑哥的脑袋与耷拉着的耳朵,心中一阵感叹。
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嫉妒与失落,只有佩服与欣欣向荣的向往。
他想,继续努力下去,攒够念大学的钱,潜心苦读,有朝一日我也能像程哥一样。
初三晚上,他完成既定的学习任务后再次上网搜房,很快发现一套类似工人村筒子楼的单间,价格比工人村贵100元,还算能够接受,但位置偏远,在山城经济相对落后的龙山区。
他稍一斟酌,害怕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只好立即联系房东。
房东听声音是位中年妇女,态度不太好,说看房趁早,今晚不来,明天就没了。
他看看时间,又查过公交线路,估摸换乘3趟赶过去已是10点。好在同一线路11点之后有通宵夜班车,不愁回不来,便打定主意先去看看。不错就赶紧租下来,省得节后再为租房的事耗神,也省得麻烦程哥。
挤公交时,他收到程洲桓的短信,说明天上午就回来,到时候一起出去吃个饭。
他没说自己正赶着去看房,只简单回了个“好”。
路上有些堵,到站时已是10点20时,他又给房东去了电话,在路边等了5分钟,右肩被人轻轻一拍。
来者是个20多岁的女人,浓妆艳抹,穿着艳俗劣质的桃红色大衣,身上还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
何辛洋分不清香水的好坏,后退一步,礼貌地问:“是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