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浮祝总是怕在一两次迫不得已要交手的时候,不小心打了照面会笑出来的。
要亲眼见那个严肃又冷漠的人蒙着面、穿着黑白双色如令旗一般交织的衣服,抛弃了他的□□长剑,而是带着一把像自己这样时常防身的匕首来偷袭个一二,岂不是、岂不是有意思的很?
温浮祝其实并不是个无趣的人。
至少他喜欢捉弄江墨。
童年时期捉弄江墨是他在学堂枯燥修学时最有意思的事了。
好吧,夫子不让我河中摸鱼,草中埋兔,屋顶揭瓦,树下弹雀,那我就只好拿周围人下手了。
起初在小镇里的大学堂里头,有那些看着自己长得貌似好欺负便来欺负欺负的人还好说,温浮祝便可劲的整回去,也不用顾虑什么情分的事,偏偏要整的他们所有人抱头痛哭连连叩首。
那时候江墨就在一旁抱臂皱眉——「温浮祝,你真是太坏了。」
是了是了,不坏怎么能当得稳谋士。
後来他确认了自己将来就是要走谋士这条路,独独随夫子学一些治世决策之方,天天埋首古籍史册之中,那时候夫子教完了自己便去检查江墨的武功。
起先真没想欺负这人的——毕竟寒冬烈日时,他抱着暖炉在屋里看书,他便在外面顶着漫天雪花狂舞的一手让人眼花缭乱的□□剑法。
少年恣意,剑锋尚可化作凌厉意气,雪卷千里。
夏日炎炎时,他捧着西瓜蹲在树荫下翻册,他便顶着一头热汗倒挂在树干旁苦练实打实的真功夫。
瞧瞧,他已经够遭罪的了。
温浮祝吭哧吭哧完了西瓜,又舔净了最后一点瓜汁,这才把提前收好的西瓜子偷偷一个一个的都扣在了手心里头,只瞅着夫子去指点顾生草药搭配的时候,『嗖嗖嗖』的就去捉弄江墨。
力一定要拿捏的狠,方向还要故意拿捏的偏——擦着他的肩膀过去了,直接射入身后小草堆里。要么是故意弹在他硬邦邦的胸膛上,直听得『嘣』的一声再把那西瓜子弹射开没入泥里头。
总之……不让夫子发现自己做了些甚么就好。
那时候江墨发作不得,又顾念着自己要好好练功,只好瞪圆溜了一双漆亮的眼将他死死盯着。
「你给我等着,温浮祝,你等着!」
「好啊,我等着。」
晚上俩人肯定还要在院子里摔跤一通,必是污的彼此身上都是一堆泥这才堪堪罢手。
江墨起先没找着规律,又觉得这人身板不如自己,虽没有轻敌的毛病,但也几乎是要输个一二回的。
後来慢慢摸清温浮祝投机取巧的办法,便在他出手晃自己空门前实打实的将他恶狠狠的掼在地上,再一把跨坐上去,揪起了领子,提起了拳头,「服不服?」
「服服服。」这人赶紧敛下眉目撇下嘴角,眼瞅着便是要哭了的模样。
——最不巧的便数着大哥开门泼洗脚水了,调子必然是十分之高之严厉的,「江墨?你又在欺负浮祝做甚么?!」
再然后,自己势必又是院中一夜马步,这人拍拍身上泥去冲个凉回房不用抢那床被子可以摆个『大』字睡的安安稳稳了。
……
其实回忆也有稚趣可言的,那么常欢呢?他的童年又该多么有趣?
又轻微点点头和出了客栈走到马厩找毅风的那位女子算作打招呼,温浮祝就一脸风轻云淡的牵着马匹先行出门了。
——谢常欢不想连累他们也被追杀,所以真没必要把他们从现在起就坑到同他们一路,虽然已经很快就要接近目的地了。
直到温浮祝一边思索着那第三拨杀手会是谁派来的,一边慢慢离去了,毅风这才也收了探究的目光,回了头去揽过岑幺便恶狠狠的啵了一口,「猜猜,他俩谁在下?」
岑幺的目光也现显出几分疑惑来,只微微咬着自己的红唇,并不说话。
毅风笑,「这小子是个狠角儿。我赌肯定是老常在下。」
岑幺瞥了眼毅风,继续不说话,眼睛又直勾勾的盯向了温浮祝骑着马又牵着马去渐渐离去的背影。
毅风也回头看了眼,发现温浮祝并没回头,独独是自家媳妇盯他看的入迷,有点不爽,将她往角落一按,恶意的顶弄了一下,「昨晚没折腾够你?还让你有心思……」
「老风。」岑幺一把拍开他,又追到门口盯着那个已经没的背影瞧了瞧,回过头来神色愈发凝重。
毅风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也不闹了,上前去圈住她,轻声问道,「怎么了?别怕有我在呢。」
「这个男人……我好像见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毅风一愣,心说这有甚么的,燕子楼里当初也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见过他呢!他们以前也在燕子楼待过一阵子,那时候不就听说老常跟他勾搭上了么?
啧,谢常欢这傻屌也真是有够缺心眼的了,一瞧这种人能是他驾驭得了的么?一肚子花花肠子肯定的!
「我是说,我在没认识你之前,我好像就在哪里瞧见过他了。」
毅风愣了愣,随即浓眉一挑,「怎么,你也看上那小白脸了?!」
「这倒不是。我只喜欢你呀。」岑幺笑了笑,贴回了他的怀里。
不知道为甚么,她看到温浮祝的第一反应,是怕。
而越细思下去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他,她便越是慌。
总觉得那个看似温和的男人身上,其实暗随了滔天的杀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