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刀劈斧砍的重伤无论如何也无法掩盖,比如入学那年生父母为他的户口问题再度和养父家爆发争执,按政策他属于超生子,想获得就学的户口需要交纳3万罚款。生父母认为这笔钱应该由养父承担,理由是若非他当年横插一脚,他们不会生下这个包袱来拖累他们的人生。养父是个厚道人,愿意为曾经的过失买单,但光他点头没用,他的现任太太前任情妇那位泼辣风骚的火锅店女老板还在为那块被砸毁的灯箱记仇,放话出来,必须让那不懂事的熊孩子到她跟前恭恭敬敬嗑三个响头,否则分文不给。
7岁的小孩已经能感受到自尊,被生父押着来到那个女人跟前,又被狠狠推出一个趔趄,他仍咬定倔强不肯低头。但现实哪容他宁死不屈,生父的大手像如来佛的五指紧紧压住他的头顶,硬是将他按倒在地,又拎小鸡一般没轻没重的握住他的脑袋在水泥地上敲了三下。一下换得一万块,三下过后他的心像泥巴一样捏个稀烂,就此化作盘踞畏缩、懦弱、恐惧的沃壤。
家庭是造就孩子人格雏形的第一站,他在这条生产线上沦为残次品,进入校园这个加工基地,则是把一件残次品深化定型,再贴上标签,一步步推入社会。他求学生涯中的凄凉与在家时一脉相承,同样是在自卑、孤独、迷惘、无助中沉沦。没有出众的头脑,漂亮的外表,富贵的家世,笨拙木讷胆小寡言,宛如一个网眼巨大的网袋,兜不住任何讨人喜欢的特质。这种平庸造就他的透明体质,不能像优等生一样受欢迎,也不能像顽劣孩童引人注目,缺乏亲和力交不到朋友,不善言辞经常遭遇白眼,还因为衣着粗陋动不动受挤兑被蔑视。
还记得小学二年级学校向学生们推售课间营养餐点,家里舍不得为他每月多支出20块花销,导致全班只有他一个人没订餐。这使得班主任十分不悦,一鄙一厌形诸词色。他羞耻得无地自容,每到送餐时间便逃出教室,孤零零在操场转圈,心中无比愁苦,并不是眼馋那些不见得美味的牛奶面包,是受不了做“异类”的滋味。
还记得四年级的冬天,做课间操时巡视的老师突然盯着他的双腿大叫:“都12月了你怎么还在穿夏天的单裤,不怕感冒吗!?”,周围笑声哗然,他低着头脖子几乎弯成90°,生怕别人知道那段时间他身高猛串,母亲嫌他长太快,成日骂骂咧咧不肯为他添置新衣。“小孩子冻一冻对身体好,人家日本的小学生下雪天也穿短裤的。”,等他不耐严寒病倒后,这句原话又被调了个个儿,总之是他没用娇气,只会生病害家里花冤枉钱。
还记得六年级的一次体育课上,他那双10块钱的劣质胶鞋在跟随他跑跳了整个学年后终于精疲力竭的咧开了大嘴,他再次成为同学们嘲笑的焦点。那天艳阳高照,雪亮的阳光让一切无所遁形,他像一根圆锥突兀的立在人堆中,发现天高地阔竟找不到一点犄角旮旯藏匿自己的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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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的尴尬遭际把过去打造成一座陈列耻辱的会馆,其中最令他耿耿于怀的展品却是关于荣誉的。荣誉是镶嵌太阳的桂冠,本是他这种卑微到地的人不该有的奢念,但他记挂的这一件并非千军万马追逐的麋鹿,那是一朵奖励给优秀生的小红花,所谓的优秀可以是学习优秀、运动优秀、品德优秀,甚至每学期在清洁扫除中表现积极的学生都领得到。谁能想象整整六年,全班45人,那44个都领到过并且不少人还领了多次,唯独他从没得到一朵属于他的小红花。
每次都是被人抢占名额,每次都只能沦为候补,他不甘心,努力过争取过,但不管多用功多拼命,这朵代表优秀的小红花永远躲着他,有几次他眼看着要够到手,老师公布出的结果仍是失之交臂。最后一次他到底看清了藏在鲜红花瓣后的命运爪牙——他此生注定是个失败者,终生与优秀绝缘。
此后中学、大学、乃至工作经历,都是小学时代的轮回,随着年龄增长,那些施加在他身上的打击也相应升级,他已经习惯靠麻木自救,挣扎反抗都是前世的事,仿佛湍流里浸润千年的石子,被卸去一切棱角,留下完整的屈服。
可是不能聋哑的是心中对爱的需索,正如身体会饥渴,人的情感也是一套消化系统,需要定时投喂粮草。他自降生起便是个缺爱的饥民,对温情的渴望胜似索马里那些被饥荒摧残得不成人形的饿殍。爱对他的吸引则如同骨肉之与野兽,鲜血之于蚊蚤,他无法抵挡它们的诱惑,所以明知那是桩十恶不赦的骗局,仍忍不住冒着绞杀心灵的罪恶感去偷取一份寤寐求之的饱足。
“我知道骗感情是最下作的事情,会把自己变成虚伪的坏蛋,我也不是没良心,故意糟蹋别人的爱。我就是想要一点点关心和疼爱而已啊,从小到大,家人没爱过我,也没能交到关心体贴我的朋友,我太孤独太痛苦了。如果知乎君只是想跟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