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四日,海上风浪渐平,于是叶孤城吩咐重新备好船只,送西门吹雪离岛。
“一路顺风。”没有过多的言语,漫天飞雪中,叶孤城撑着伞,目送西门吹雪登船出海。
男人一动不动,负手立于甲板之上,挟裹着雪片的寒风卷过,白衣倏扬,犹如巨大的白色鹰翼。
岸上,那人笔直站着,如一柄骄傲的长剑,天上有雪花飘下来,衬着他雪白的衣衫,耀眼迤逦至极……
天地白茫一片中,缓缓驶着一辆马车。车子四面垂着月白色的帘子,稳稳行驶在雪地当中,碾过一地的碎玉乱琼。
马车刚一进入城门,就有十余人从远处骑马而来,当先一名锦衣貂裘的俊美青年策马迎至车前,朗声笑道:“大哥可是来了,父王正在府中等着呢,从前日起就命勖膺来迎,若这回还未接着,怕是又要念叨半日。”
车内静了片刻,随即一个低沉磁冽的声音道:“海上稍有风浪,不免耽搁一时。”青年笑道:“大哥一路劳顿,还是快回府罢。”说着,让座下马匹靠在车子右侧,随着马车慢慢向前,随来的一队侍从跟在后面,一同朝着王府行去。
门口已铺上了长长的地毡,马车缓缓停住,旁边的青年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丢开,就有侍从忙忙地接住,把马匹牵走,又有一名美貌婢女撑上一把紫罗盖伞,替他挡去天上仍在飘落的雪花。青年回过头,朝着从门内迎出来的管家道:“快去禀报父王,就说大哥已经到了。”
管家应了一声,然后回头招呼人上前伺候,这才自己急急往门内走,进府中报信。
两名撑着白绢墨竹伞的侍婢走到马车前,轻轻卷起帘子,下一刻,就有一个高大颀拔的身影从车内下来,披着件长长的雪狐裘衣,只能从下摆中看到雪白的靴面,不沾半点尘埃。
绘着墨色梅花的绢伞被侍女轻轻撑在男人头顶,遮去纷飞的雪花。青年从貂裘里伸出保养良好的修长手指,从肩头掸去几片零星落在上面的雪,笑道:“大哥快进去罢,父王定然等得急了。”
叶孤城微点了头,既而就与青年一同从铺着的朱毯上踏过,漫天银白中,兄弟二人被众多仆侍簇拥着前行,进了王府大门。
刚进了前厅,就见南王穿着一身锦袍坐在堂上,看到两人进门,便自椅上起身,呵呵笑着走向一袭白衣的男子:“我儿,前几日接到你书信说这次回来,可让为父好生欢喜--”
叶孤城道:“既是父亲寿辰,自然要前来祝寿。”
南王笑道:“难得这也是你生辰,咱们父子二人同过。”一面向身后道:“大世子的居处都收拾妥当了?”
下人们应了一声。南王点点头,旁边就有两名侍人替他披好一件紫色滚边哆罗呢大氅,又奉上狐皮的暖手筒。南王微微笑道:“接到书信,我便命人去采买一批上好的梅树植在王府内,这时节,也就梅花开得还好……眼下也快至正午,咱们父子先去用膳,晚些时候再一处说话。”
叶孤城一双明利的凤目略抬了抬,既而便随着南王和青年一同出了前厅,朝偏堂走去。
树枝被积雪沉甸甸地压着,梅花竞开,覆着白雪,在遒劲的枝干上各自吐芳绽妍,玉白中盈着桃红的花朵,如繁星般缀满了枝头。
玉色的剑穗,发如漆墨,白衣,白剑,身旁有森森雪梅盛开。
青年自身后迎上去:“大哥--”
男人略一回首,披垂的长发在薄薄的阳光下黑的近乎发蓝。地上有皑皑的雪,梅花的影子便好似静静地在上面摇动。
青年魇住一般伸出手,迟疑着,然而终究却还是触碰到了对方腰间的剑鞘,极尽温柔地在上面抚摸。
男人看着他,不说话,眼底是仿若如云般盛开的梅花。
他的身材已是修长的了,但男人比他还要高上半头,于是青年靠近一步,几乎贴上了对方的身前。“叶,孤,城……”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双手试探性地抚住了男人的脖颈,在没有被拒绝后,就又微微按低了男人的头,凑上了自己的嘴唇。
在相触的一刹那,青年恍惚地以为,他吻住的,也许是一块冷玉,或者,一瓣白梅。
是不可思议的缱绻……
大片的雪飘落下来,白衣尽褪,乌发委地,交缠的身体,强健的胸膛,看不清眉目的面容,铺满雪地的青丝,极乐蚀骨的低吟喘息,翻云覆雨,销魂噬心,缠绵交融间燃起的火焰,焚去了一天一地的冰雪……
青年倏然睁开眼,两颧上有着深深的晕红,眸底,如同覆进一层轻纱般朦胧。
旁边有已冷却下来的茶,青年拿过,略显急促地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液体。
不过是,萧然一梦……
身下是缀着流苏的靠枕,他半倚在软榻上,眼神明明暗暗,仿佛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旖旎中清醒过来。
室内炉火烧得正暖,淡淡的檀香气息充斥鼻间,青年侧过头,就看到不远处他的父亲和兄长,正坐在桌前对弈。
男人的脸容极白,只在右边眼角有一条几欲掠入鬓间的殷红长痕,端坐在一把红木椅上,长发垂在白衣间,便有从窗外透下的斑驳日影照在那衣发之上,带起暗香浮动的错觉。
青年闭起眼,唇中有淡淡酒香溢出,白皙俊美的面庞上染着一层绯红,胸腔内跳得厉害,身下鼠蹊处的骚动也仍在继续,没有完全平息下去的迹象。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左手搭在额上,等待着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