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部以下传来阵阵异痛,但经过温泉中长时间的浸泡,过后又上了药,还有西门吹雪手法精准的推拿,加之并不似先前
第一回那般肆乱,伤的不算重,因此倒也不至于太过难耐。叶孤城从一旁拿过干净的新衣,正要穿上,西门吹雪便从身后扶着他的腰,道:“昨夜晚睡,眼下多休息一阵。”
前时待一切整理妥当,已是凌晨,直至此刻醒来,二人不过睡了不足两个时辰,叶孤城坐在榻沿,将一件直裾细棉长衣慢慢穿上,闻言,略一摇头,道:“今日须去宫中拜礼。”
西门吹雪听了,遂不再言语,只帮他一同整衣理袂,将内服穿戴妥当,不一时,又有侍女在外端了盥洗用具等候,叶孤城命人进来服侍,待衣冠俱已打理齐整,才慢慢步出居室。
一路府中人等纷纷向王爷行礼贺拜吉春,大门外早已有轿舆等候,叶孤城进了轿内,于是一行随侍就在雪花纷飞中,稳稳肩着轿舆,朝皇宫方向行去。
正月初一早间,百官便要齐聚正殿广场前,向景帝拜年。场中列着皇家銮驾仪仗,及至辰时,钦天监官员宣布开礼,正门间排列着的乐队便鸣钟击鼓,奏乐扬音,随即景帝登上大殿内宝座,百官依照品级位置,列队下拜。礼成,众臣受景帝赐礼,直至一个时辰后,新年庆拜大典方毕。
庆典过后,景帝依例前往国寺进香,之后,方率肃、瑞二王一同回至永和宫。
暖殿内焚着檀香,炉烟寂寂,淡淡萦绕中,景帝一身绛色缂金九龙华袍,衣间内外熏着龙涎香,正用了一管大霜紫毫笔,于一张张红纸上书写福字。
殿中尚有皇后并昌懿长公主母女在侧,瑞王立在景帝身边研磨,不经意间,目光忽见到一旁端坐品茗的叶孤城眉目中似是有一抹隐隐的沉郁,便开口道:“大哥今日,怎有些精神不大旺健的模样。”
正挥笔书墨的景帝听闻,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道:“可是昨日饮多了酒?”随即吩咐在殿中服侍的一名内监道:“叫人煎一盏酸蓉葛花根汤来。”
叶孤城将手内的茶盏放下,道:“昨日酒后入风,是以眼下略有不适。”皇后正与长公主低语家常,闻言,便对那正欲领命出殿的内监道:“端两碗来。翁主不胜酒力,昨夜却也饮了不少。”那内监听了,忙道一声’是‘,垂手退下,出殿命人去御膳间备办。
身旁一直安静坐在母亲身边的少女听了,将手中的书卷放下,轻声道:“栎黎谢过娘娘。”皇后笑道:“一家人,这孩子却生分些什么。大公主也调教得好,本宫瞧着,竟是个才女模样,贞贤端淑的,样样儿都较别家的女孩儿强些,究竟是皇家血脉,不比常人。”长公主一笑,道:“皇嫂这般说,岂不折了她。只是黎儿幼年丧父,本宫未免多疼了她几分,却难得并不曾养出一副娇蛮脾气,倒是可幸些。”
景帝在殿阶上闻言,将笔搁至一旁,朝宁栎黎招手笑道:“栎黎过来,到朕身边。”瑞王听了,抬眼看一看走来的少女,又重新低首磨墨,眉心几不可察地一凛。
宁栎黎依言行至景帝身旁,景帝笑道:“朕见你小小年纪,却整日书不离手,不知在这书法一项,又是如何了。且写几个字来与朕瞧瞧。”
宁栎黎闻言,轻轻抿了一下淡红的唇,道一声’是‘,从笔架上另选了一支白冻狼毫,蘸了墨,在一张裁成一尺宽阔的方形红纸上一气写下四十二个小小的’福‘字,组成一个大’福‘,这才搁下笔,轻声道:“栎黎现丑,让皇上笑话。”
景帝细细看一眼纸上的墨字,却是一笔极工整的簪花小隶,笔触娟秀,形容袅娜,不由颔首道:“难得小小年纪,倒写得一手好字。”命人赏了一匣的环佩饰玩,并数十匹各色宫绢,这才笑道:“说到写一笔好字,你大表兄才真真应数上乘。”随即对叶孤城道:“且来替为父写上几张。朕写了这许多,也有些乏了。”
叶孤城听了景帝吩咐,于是放下手中刚送上的酸蓉葛花根汤,走至案前,将案上剩着的十四张红纸一一用正楷书上一个大写的’福‘字。景帝一张张仔细看过,便命内监将案上所有写着墨福的红纸用金匣装了,拿至内务府分别封好,赐给各大臣,其中景帝亲手书写的头一张福字则郑重用玉盒封存,永不开启,以示留住福气。
瑞王见内监捧了金匣而去,遂放下手中研墨的活计,接过宫人奉上的绢巾擦了手,面上带笑,只道:“从前见大哥笔墨之间,隐隐存有一股凌厉傲岸之气,如今却是不同,只觉飘逸虬劲,不知却是何故?”
叶孤城双袖重新拂下:“想是本王近来,修为略有精进缘故。”
一旁宁栎黎方才只静静看他运笔,眼下听了此言,下意识地便问道:“王爷是习武的么?”话一出口,就忽觉自己有些唐突,不禁略略红了脸。
她先前入宫时,为示端重,便听从母亲穿了件颇显庄正的宫廷服裳,又梳了简洁的宫中发式,略施粉黛,使得叶孤城一见之下,错看作十七岁左右光景,如今换了素日里的打扮,模样却是更显小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