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宗仿佛看见月光被震碎,视野里最夺目的就是那一道如山岳一般的暗影。须臾间,太一教主已身临江畔,浑身散发的戾气宛如实质,他一把攒住那弟子的脖颈,将其提到半空,森冷道:“你说什么!”
那人一脸惨白似鬼,明明恐惧盈满身心,却不敢有过多的反抗,犹如死尸一般被提在半空。呼吸凝滞,胸腔憋闷,死亡的阴影笼罩覆盖,他艰难地吐出喑哑的声音,道:“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是他……杀了魏长老。”
那位弟子如是破麻袋一般被抛了出去,虽然摔得五脏剧痛,鲜血狂喷,但是他心中却大安,这条性命算是保住了。太一教主逼视匍匐在地的弟子,气势暴戾森然,碾压畏惧之心,一字一顿道:“是谁?”
脚下最近之人不敢抬头,哆哆嗦嗦道:“那人……极为年轻,我们不曾见过,他自称……陈清玄。”这个名字在太一教主的脑海中久久飘荡,能够杀了魏紫宸的人岂会如此名不经传。他倏然回头望向江中寂寥的身影,目光幽深,寒意宛然。
张元宗心中闪过一丝愕然,竟会是他出手挡住了花家的灾厄。那日约定五日之后在花家会合,没想到他提前现身,恰巧救了花家。既然身为太一教长老,又是教主的师兄,魏紫宸绝对是个厉害之极的人物,能被陈清玄所杀,由此可见阴阳蛊合一之后,其实力暴涨如斯。
面对太一教主意味莫名的目光,张元宗未起波澜,脚踩江水,飞渡至江畔,淡淡地回望魔君,不悲不喜。太一教主问道:“此人可是那日罗生谷中的年轻人?”声音里没有丝毫的生气,一片死寂。张元宗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遂毫不隐瞒道:“是。”
太一教主双眼开阖间杀意隐现,道:“他也是你朋友?”张元宗断然道:“不是。”太一教主眸光一顿,似乎未料到张元宗竟会如此直言,转而诡异地流露出畅快之意,道:“魏紫宸技不如人,死了本没什么,但他毕竟是神教中人,本座就让陈清玄的命永远留在南疆。”
张元宗微微皱眉,迟疑了片刻,道:“请阁下手下留情。”太一教主森然冷笑,道:“这一次你又是为了什么要阻拦本座?是侠义?还是自大?”张元宗并不在意对方冷嘲热讽,双眸亮如星辰,坚定道:“我要带他去五台山救我妹妹,待舍妹无恙,阁下再出手,我必不阻拦。”
太一教主忽然陷入沉寂之中,仿佛为张元宗言语中的一丝决绝和无情所惑。温文淡然的张元宗竟会一反常态,对太一教主欲杀陈清玄之事无动于衷,仅是劝说延后,若是熟人在此,只怕早已惊怔当场。
良久之后,太一教主残酷道:“她的生死与本座何干?”张元宗似乎对此并不意外,然而平静的神色下正酝酿着一场风暴。他语气平缓却透着剑之锋锐,道:“为了舍妹,为了千雪,我也只能留住阁下。”
他好似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却惊得跪伏在地的太一教弟子满脸惊愕,他们未曾见到两人连番惊世大战。太一教主冷哂道:“龙门中人难道皆是如此狂悖?”张元宗淡然道:“虽然阁下尊为太一教之主,但是她们是我的亲人和朋友,我愿尽力一试。”
太一教主猛然爆发无边的怒火,厉喝道:“虚伪透顶!你能说服自己放弃苏家,却说服不了自己的私心!如此假仁假义又如此恶心的小人,本座岂能让你继续活在世上!”只见他袍袖鼓胀,顿时惊天动地的力量怒卷向张元宗。
一柄青幽的剑陡然出现在太一教主的眼帘之中,幽冷的光似乎映得他瞳孔一片碧色。那是怎样的一柄剑,质朴简约,不见一丝一毫的纹饰,剑身澄澈轻淡,毫光流转,泛着淡淡的青色,好似轻纱浮动,又似碧空如洗。
张元宗浑身不透一丝剑气,貌似一个平凡公子,然而这柄剑突然出现在他的手中。剑,一往无前,直接破开了太一教主迅猛强势的一击,转瞬间已到了他的眼前。剑身上没有一点内息的波动,也无剑的凌厉和锋锐,唯有剑映明月而散发的清辉。
它既非古剑,亦非名剑,而是一柄新剑。它既没有饱饮鲜血的杀性,也没有久负盛名的孤傲。无论侠客用之斩妖除魔,还是乞丐挥之驱蝇逐狗,无论焚香沐浴供于宫阙,还是埋身淤泥污塘,它都是一柄纯粹本真的剑。
太一教主身影倏然后退,避开了近身的剑,张元宗是第一个让他感受到危险的人。他的锋芒总是掩藏在云淡风轻之下,偶尔显山露水已是光彩溢目,却探不到他的尽头。这一次为了要守护的东西,他第一次亮出了自己铸造的剑。
龙门修剑,不仅修心修气,更要从铸剑中感悟剑的真谛,成就无上剑法。龙门中人,只有为自己铸造一柄独一无二的剑,才有资格出师,游历江湖。此剑,有着非凡的意义,汇聚着龙门中人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精气神,几乎无人用之对敌。
张元宗抚摸剑身,宛如触摸月华清风,进入一种玄奥的境界。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韵味,不是剑气也非剑意,他静声道:“苏家,亦或花家,尚有挣扎之力,生机犹存,而舍妹和千雪已无力自保。我可以放任灾难的磨砺,却不能容忍无情的灭绝。”
太一教主镇定心神,直面那一柄纯粹之剑,强大的气息从身躯之中散发而出,驱尽张元宗浑身气韵对自己的影响。他随意踏出两步,语气中带着戏谑,道:“对你失散的兄弟,是放任,